現。疲憊時的沈天鬱會一直保持微笑,隻是眼睛向下看,眼簾下垂,一股溫潤端方的大家模樣。
陳夏生刷完碗從廚房走出來,就聽到溫和在客廳裏興高采烈的說話。她本身便學識淵博,和沈天鬱談得來,說的竟是些陳夏生聽不懂的話。他擦了擦手,輕聲來到客廳,就看沈天鬱一副疲憊的模樣,手中握著一支筆,還要打起精神聽溫和講話。
陳夏生火冒三丈,三步並成兩步來到書桌前,把手中端著的洗幹淨的西紅柿放到桌子上,冷冰冰地說了句:“吃!”然後彎著腰,對沈天鬱說:“累了吧?去屋裏睡一會兒吧,我幫你送她。”
雖然他一直說著溫和的事,但是眼睛卻沒有看她一眼,非常不禮貌。溫和從小到大都是招人喜歡的那種類型,哪裏受過陳夏生這樣的輕視?當即氣得眼眶發紅,都快哭了。
沈天鬱歉意的看著溫和,說道:“學姐,那我先去睡覺了。你要是著急走就讓我哥送你吧,我們這邊也沒什麼好玩的,還挺髒,快開學了,你趕緊回學校吧。”
溫和隻想找個能單獨和沈天鬱相處的場合。快開學了,她一個女生單獨跑到這荒郊野外,不就是想和沈天鬱好好說幾句話嗎?當然如過氣氛夠好,她也想順便告白,但這一切都毀了。她非常不甘心。
溫和對待自己執著的事情會一直堅持下去,當年她分數差一點,沒被選上第一誌願的西班牙語,被分到英語專業。可是她就是喜歡西班牙語,大一的時候天天熬夜學習,拿很高的績點,最後順利轉專業。
她知道現在不應該打擾沈天鬱的休息,就拿起包,說了句:“你好好休息。”然後離開這裏,準備回賓館。她拒絕了陳夏生要送她的意思,因為陳夏生很明顯的不耐煩。
走出家門,溫和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下來了,她心中大罵陳夏生不是人,又後悔自己執著的來到這個鄉下的小地方。可是心裏一想沈天鬱的模樣,就覺得又有了堅持下來的動力。
沈天鬱睡了整整四個小時。冬天天黑的快,現在都有些擦黑了。他從溫暖的床上爬起來,穿著厚厚的棉拖鞋走到客廳,已經聞到了濃鬱的肉香。
中午陳夏生燉了好多紅燒肉,三人沒吃完,現在他就熱了熱,還炒了菜花和西葫蘆——晚上他是不讓沈天鬱吃肉的,因為太鹹的東西可能會引發他的咳嗽。
陳夏生正在盛飯,沈天鬱走到了廚房。廚房裏溫暖潮濕,滿滿的都是香氣。沈天鬱用熱水燙著碗筷,要幫他拿筷子,被陳夏生擋住了:
“我來吧。”
“就幾根筷子。”沈天鬱哭笑不得,但是陳夏生態度強硬,很堅持的說要自己來。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沈天鬱隻得同意,“好吧,你拿著。”
陳夏生似乎正在一點一點的吞噬沈天鬱的家務能力,不讓他幹一點活,陳夏生感覺,隻要等他變得懶惰之後,就再也不能離開自己了。
其實這個想法真的是挺幼稚的。前世沈天鬱養尊處優,就算不是身子弱,他什麼都不做也沒人敢在背後議論。可是沈天鬱本身就不是好吃懶做的人,即使性格平和不爭不搶、不願意出去工作,可這世也一直努力幫家裏做事,沒有什麼是他‘離不開的’。
但是陳夏生願意對他好,他就受著,多少也能讓陳夏生心裏平衡點,給他增加些自信。
天氣漸漸回暖。最開始讓人注意的是河邊的冰變薄了,沒過幾天就全都化了,一直在冰麵歪歪扭扭走著的鴨子很開心的下水,猛地低頭紮到河裏,撈出一條小魚,咬掉身體,不吃頭——嘴挑的。
然後就是幹枯的草坪裏鑽出嫩綠的細芽。鄉下的那些調皮男孩,總是在草剛剛發芽的時候踩它,而且故意踩綠色的地方,枯黃的死草他們是不屑踩的。柳樹上的芽也長出來了,陳夏生拿著一個大籃子,跟沈天鬱一起到柳樹下,一棵挨著一棵的揪下柳樹的芽。那東西可以包餃子,不好吃,但是鄉下人總覺得那是去病的,而且吉利。
慢慢的,樹上的蟲子多了。當沈天鬱看到隔壁家的小孩拽著一隻天牛,聽它拚命‘吱吱——’叫得時候,沈天鬱就知道已經快是夏天了。
隔壁家的小孩雖然是個男孩,但是家裏人取得小名兒是秀秀。據說是她媽生他的時候疼得撕裂了一副套袖。其實不僅是他,最近村裏人給男孩取小名都普遍女性化,因為出了沈天鬱這麼個才子,他們都覺得這樣起名有福氣。
就在秀秀準備把天牛放到嘴裏,並且真的放到鼻子上的時候,沈天鬱開口製止了他,晃了晃手,說:
“秀秀,過來。”
秀秀剛出生的時候腦袋都被夾扁了,長大後也不聰明,去醫院看看,人家醫生說是智力有點問題,不過他為人敦厚,特別老實,對誰都笑嗬嗬的,村裏沒人嘲笑他們家。
秀秀一聽沈天鬱叫他,扔掉天牛,笑眯眯地跑過來,喊:
“花芽哥哥,我來了。”
他跑得急,一下子摔到地上。沈天鬱連忙站起來想扶他,不過秀秀也不知道疼,站起來一拍身上的土,根本不哭,就又往沈天鬱這邊過來了。
沈天鬱等他跑過來,就拉著他的手,看了看秀秀的膝蓋。沒磕傷,他皺眉道:“急什麼?下次別跑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