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

呆立原地的真以子周邊,開始興起一陣令人不安的騷動,像水波一般逐漸擴展。

「有人說因為香奈把社團活動看得比你重要,所以你就開始對她做出陰險的欺負行為。你故意把她的樂譜丟掉,還把她的書包藏起來……這些事情,香奈從來就沒有對我們提起過……老師還告訴我,不管你對香奈做了什麼,她都還是把你當做朋友,一直默默地庇護你。」

香奈母親顫唞說話的音調逐漸升高,仿佛熔岩奔流般。真以子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她想要大聲反駁,卻又發不出聲音。

「在香奈死前不久,她腳踏車的輪胎似乎漏氣好幾次,每次發生這種事,她都得牽著腳踏車從學校走回家。我們本來以為是爆胎,但是牽去修理的時候卻發現不是這樣,那是被某人惡作劇放掉空氣的……」

香奈的母親以哭得紅腫的眼睛瞪著真以子。「……你果然一點都不驚訝啊!你早就知道了吧?」

──小雞,我的腳踏車情況很怪,我今天是牽著車子走回家的。

「那是因為……香奈傳簡訊告訴我的……」

「別再騙人了!因為是你做的,所以你當然知道吧?」

不是的!她簡直想要尖叫著喊出這句話。

但是,可以證明她說詞的證據已經不在了。

香奈傳給她的簡訊,已經無法找回來了。

優雅地站在稍遠之處的迫水老師,一直看著她們的對談。在場全員之中,想必隻有真以子一個人發現,她美麗的嘴唇滲出一絲笑意吧?

至此,真以子才開始全身顫唞。

香奈母親用雙手捂住臉,蹲下哭了起來。

「我們從來沒有懷疑過真以子會是那種人,我跟我丈夫都沒有注意到。老師也哭著跟我道歉,說她很難過沒有在發生那種事情之前察覺。可是,真以子,你今天為什麼可以若無其事地來參加葬禮呢?那個孩子都已經死了,你什麼感覺都沒有嗎?」

「太太。」穿著黑色圍裙、前來幫忙葬禮事宜的婦人們都跑了過來。她們把痛哭的香奈母親從真以子身邊拉走。「太太,你振作一點,今天可是香奈重要的日子啊,太太!」

香奈母親泣不成聲,啜泣也轉為哭喊。

簇擁著香奈母親離開的婦人裏,有一人走過來把真以子推開。

「請你回去,總之你現在不能待在這裏,快回去!」

來吊唁的人群都以充滿好奇、詫異、憤慨的眼神,目送真以子哭著離去。雖然那些人之中也有她的同學,但是在真以子的眼中,他們都融進清一色的黑色喪服,再也無法區別。每個人都漠然注視哭著逃走的真以子,仿佛一列戴著麵具的隊伍。

天氣冷得連呼吸也為之凍結。

下雪之前的冷雨,把柏油路淋得濕漉漉。

離開香奈的家以後,街道又恢複原先的寂靜。

沒有人繼續追來,但是也沒有人跟過來關心她。

怎麼辦?

怎麼辦?

怎麼辦?

雖然想要大叫,卻無法出聲。

香奈死掉的時候,在迫水老師麵前哭泣的時候,她都不曾哭得這麼傷心。不隻如此,在她的記憶中,自己從小到大都沒有這麼激烈地哭泣過。哽咽到快要無法呼吸,胸口疼痛得像是要裂開似的。因為哭得太厲害,真以子蹲在路邊咳了起來。就像身體好像有個部分壞掉了,眼淚怎樣都停不下來。

為什麼大家都不理解自己呢?

真以子是那麼努力地想為香奈做些什麼,但是責難反而都落在她的身上。

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她到底是在哪裏走上岐路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