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低眉順眼,一舉一動都要看別人的臉色,用句文縐縐的話叫做,仰人鼻息。可是,我們現在的身份不還沒有正式變為宮女嘛。”

紀羽瞳有些憂心忡忡地道:“鳳兒,一部部史書記載過來,都是鮮血淋漓,它們告訴我們一件事情,後宮中是全天下最為凶險不過的地方,任誰聰明靈巧,八麵玲瓏,都免不了難保一生周全的。你這性子得趕緊收斂收斂,否則,唉,我都不敢往下想。”

辛鳳兒瞧紀羽瞳為自己擔憂,不由得感動,她抽抽了下鼻子,深吸了一口氣,做出一副正襟而行的樣子:“羽瞳,這般可好?”

紀羽瞳道:“這樣便好了很多。”

辛鳳兒伸過手,牽住紀羽瞳的柔荑,輕捏了一下,動容道:“羽瞳,你我是這世間最好的姐妹,從在大藤峽的時候便是。入了宮,我們可以相互依靠信任的人不多。不過,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自己,好好保護你的。”

紀羽瞳笑了笑道:“你瞧我低調成這個樣子,還有懷公公、盧公公、陳公公他們暗地裏保護著我,我還需要你這個小女子嗎?你呀,照顧好自己就行了,可別讓我太擔心哦。”

辛鳳兒撅著嘴,道:“好嘛,好嘛,你的意思是我不拖累你就行了是吧,那好,我以後是不是隻要做到不惹是生非就成?”

紀羽瞳道:“瞧瞧,撅起的小嘴都可以掛油葫蘆了,鳳兒,你的容貌,可是很容易引起別人嫉妒的,所以,你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為人行事都要低調低調再低調才行。否則,你這宜嗔宜喜的臉,可是會為你帶來不少的煩惱,甚至是麻煩。”

辛鳳兒道:“這個我可真的是無能為力,我又不能像你那樣,有扮鬼臉的本事。”

紀羽瞳道:“沒事兒,大不了,你把眉毛畫得粗一些,再在顯示福薄的地方點一顆痣,一切就大功告成了。宮裏麵好像很講究從麵相手相判斷一個人的福運,你隻要略略削掉一點厚福,別人也就不會太忌憚你。”

辛鳳兒抬眼看了下四周:“唉,這裏到處都是漂亮的房子,可是從你的謹慎,我卻感覺這裏處處暗藏殺機。真搞不明白,能在這裏生活已經是很多人奢求都求不來的,為什麼還有爭奪,還要害人呢?”

紀羽瞳道:“人心不足蛇吞象,那些想害人的人,是不會站在我們的角度去想問題,欲望,會侵吞一個人的良知,驅使他去做一些可怕惡毒的事情。”

辛鳳兒歎了口氣道:“這牆那麼高,好像把外界的一切都隔斷了,連飛鳥過往都很困難一般。人們整天圈在這裏麵,確實會胡思亂想。一旦胡思亂想,就有人走火入魔。入了魔,不害人才怪。想到這,確實好可怕。”

紀羽瞳道:“好啦,好啦,都怪我,把一切描述得太過悲觀,其實,隻要我們好好隱藏所有鋒芒,讓別人覺得我們隻是最最平庸不過的小丫頭,這樣我們便能平平安安度過我們在宮中的歲月。我們呢,隻有一個任務,攢銀子,宮裏頭的月例銀子可不少,我們再乖巧一點,到時候跟隨一個心善的主子,一年打賞下來,也是不菲的收入,幾年後,待出了宮,我們一起去江南鄉下,毗鄰著,蓋兩間大房子,怎麼樣?”

辛鳳兒聽著紀羽瞳勾勒的美好未來,連連點頭:“好啊好啊,唉,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回大藤峽看一看,找一找還有沒有什麼親人。如果有的話,我一定要把他們帶離那裏,經過這幾個月,我徹底明白一件事情,無論我們的人多麼悍不畏死,還是無法和朝廷抗衡的。身處大藤峽的人,隻能祈盼英主為他們指派一位青天大老爺。”

紀羽瞳道:“行,隻要能夠走出皇宮,到時候無論去那裏,我們都相伴一處,如何?”

辛鳳兒道:“那是當然的,我們可是生死不離的好姐妹。羽瞳,有一件事兒我一直很好奇,你說,皇上他能長成什麼樣子,會不會一張凶神惡煞的臉?走起路來一步三晃,顛顛顫顫的?”

辛鳳兒邊說,邊做著動作。

被辛鳳兒這麼一逗弄,本來心靜如水的紀羽瞳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紀羽瞳發覺不妙,趕緊捂住櫻唇,左右瞄了一下,埋怨道:“你呀,就沒個正形,剛剛顯出點端莊得體的樣子,眨眼的工夫,便原形畢露,我好不容易學著前麵那些姐姐的模樣。鳳兒,為什麼皇上在你的想法裏會是那副模樣?”

辛鳳兒道:“寨子裏的老人都是這麼說的。”

紀羽瞳道:“哎呀,老人們都是聽戲文聽的,照他們的描述,皇上都一個模子。當今皇上應該還不滿二十吧,行為舉止跟我們差不多。況且,人都說,男兒的長相都隨母親,後宮中的娘娘們一個個都像天仙一般,百裏挑一萬裏挑一的美人兒,皇上哪能長成那個樣子。”

辛鳳兒道:“我說嘛,老人們說的時候,我也不信。”

走在隊伍最前麵的,是周太後貼身侍女四月中的惜月,一路上,她雖然沒說話,但是她把耳朵豎得直直的,聽著身後這群年輕姑娘們興奮激動的談論聲。

姑娘們就像少不更事的孩子,時不時會蹦出一些略顯忌諱的話,但是她並沒有嗬斥阻攔,畢竟,很多事情她們還不懂,都要一點點教習。聽著她們動聽的說話聲,惜月不由得心馳神往起來,回憶起幾年前自己進宮時候的情景,就和現在的她們一模一樣,沒有一點點心機,單純地好像一張柔軟雪白的紙,但是現在,她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會。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會,便代表她這個人已經不簡單,雖然這樣的她在暗潮湧動的後宮中會更安全,可是,她卻很想回到什麼都不懂的年紀,因為,不會過得那麼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