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勒走到納尓蘭的氈房前,急匆匆的,甚至沒有敲門就闖了進去。

納尓蘭正在拿著那隻金蝶簪子,癡癡的看著,傻傻的想著。

在想葉開。

想葉開的笑,想葉開的溫言細語,想葉開的拒絕,想葉開的離去。

她是看著葉開走的,偷偷的看著,傷心欲絕的看著。

她沒有挽留。不敢挽留,不能挽留。

大漠長大的女孩兒,自有一番自尊與驕傲。她也懂葉開的苦心。

更重要的是,她懂,葉開與他們終究是不同的。

但是這些,都止不住她的悲傷和眼淚。

情竇初開的少女,不經曆一番磨礪,怎麼能長成美麗的花。

納尓蘭會是一朵美麗的花。

庫勒晃著納尓蘭的肩道:納尓蘭,快走!

納尓蘭似乎才回過神,看著平日裏總是笑著的,氣定神閑的父親,滿臉的汗,赤紅的眼,她甚至有點害怕,眼淚在一瞬間流下來。

納尓蘭問道:爹爹,怎麼了?

庫勒道:沒時間解釋了,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從你床下的地道離開。有多快走多快,有多遠走多遠。如果爹爹平安,就會去找你,如果,沒有去找你,你就去找葉開吧,他走之前說他會去京城。

納尓蘭哭得更大聲了,問道:爹爹,這是怎麼了?

庫勒沒有回答她,伸手招來赤爾哈道:帶著納尓蘭快走。

赤爾哈雙膝跪地,鄭重而又沉重的磕了三個響頭。攔腰抱起納尓蘭,下了地道。

納尓蘭哭著,罵著,甚至用手裏的簪子戳著赤爾哈,赤爾哈隻是默默的忍受著。

庫勒流著淚,看著女兒徹底消失。

他蓋上地道,做好偽裝,確保任何人都看不出來之後,離開了納尓蘭的屋子。

他是笑著的。

他看了看天,眼中的緊張、害怕、恐慌都消失了,隻剩寧靜,他輕聲對著天空道:翩翩,我們的女兒會安全的,你要保佑她,我不能替你殺了方歌吟,但是,我能替你殺了他兒子。或許我很快就能去見你了。

他大步走向前方,接過他的馬刀。

這會是一場而戰,而他,視死如歸。

甘之如飴。

孟空空一馬當先,到了馬幫的寨門前,客客氣氣的下馬,笑著拱手道:在下奉主人神通侯方應看之命,特來取回前日不慎遺失在大漠的貨物,並且感謝庫勒幫主的保管。

他沒有一絲殺氣,甚至笑的溫和多禮,好像真是來取回失物,表示感謝一樣。

守寨的小兵腳下氤氳開一片水漬,泛著騷味。

真是失禮。

他並不是故意失禮,隻是,他知道他認識,確切的說是親眼見識過這個人的主人的手段。

殺人如麻,滅人滿門如同用熱水燙死一窩螞蟻。

簡直是禽獸,是惡魔。

多麼不巧,他曾是小林門的守衛。

他知道寨子裏前兩天搶了一個大生意,是京城有名的大人物的貨,那個大人物的父親好像是和寨主有仇。

他隻知道這些,他如果知道那個大人物是方應看,他肯定會連夜逃跑的,他寧願死在大漠裏,也不願領教這個人的手段。

孟空空翻身上馬,對方應看說了一句什麼話,方應看,笑笑不做聲,然後,緩緩舉起手中的劍,劍指前方,然後策馬疾行。

十四匹馬齊刷刷跟著他的衝了進去。

真正的萬夫莫敵。

戰鬥並沒有進行太長時間,這或許不是戰鬥,是單方麵的屠殺。

天上下著雨,稍稍緩解了燥熱,氈房牆根的小草也偷偷的冒出頭,嚐了嚐久違的水的滋味。

隻是,這雨是粘稠的,紅色的,帶著鐵鏽味的。

血怎麼會是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