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的死人裏,有一隻大壇子,平日裏喝酒的大酒缸。

壇子裏是一個人,或許,已經並不算是一個人,隻是一具尚有一口氣的屍體。

方應看走之前,交代了一句話,留他一口氣、

於是他便被製成了隻有一口氣的人棍。

隻能喘三天氣的人棍。

三天,夠消息到葉開耳朵裏,夠葉開回來。

他要葉開去找他。

他在納尓蘭的房間裏看見了很有趣的東西。

第6章 章六

章六

大雨如注,冷風如刀。

城門口整齊的站著兩排人,整整三天,這群人一動不動,不吃不喝,任憑雨打風吹。

他們在等人,什麼時候等到該等的人,什麼時候才可以動。

守城的兵士也並不敢驅逐這群人,甚至還稍稍的站遠了一些。

因為他們是神通侯府的家丁。

他們在等丁麟,或者說是葉開。

葉開自離開大漠後,循著地圖,快馬加鞭駛向京城。

不是報仇,而是救命。

就算殺了方應看,馬幫的人也回不來,他要去救納尓蘭和赤爾哈的命。

他在屍山屍海裏細細尋了一圈後,也發現少了納尓蘭和赤爾哈的屍體,一瞬間他想到了兩種情況。

最好的情況,最壞的情況。

他決定先去京城探探是否發生了最壞的情況。

納尓蘭是不是已經被方應看抓走了。

葉開終於抵達京城的時候,發現了城門口的兩排神通侯府的家丁。

他並沒有推辭,他知道他多浪費一點時間,這些人就要在雨裏風裏多受一分苦。

他從小就被教導,要愛惜生命,別人的生命,自己的生命,他甚至可以為了別人犧牲自己,又怎麼會願意讓別人為自己受苦。他甚至希望自己當時能更快一點。

他被請上了馬車,馬車裏早就準備了兩名侍女,甚至還有一大桶冒著熱氣的洗澡水和一套幹淨的換洗衣服。

他衝著兩名侍女笑了笑,示意自己來就好,然後爬進了桶裏,舒服的泡著。

他的精神完全鬆懈。

他知道現在不是動手的好時機,不是他動手的好時機,也不是方應看的,所以他並不防備。一路上他甚至還舒服的睡了一覺,直到到了神通侯府才被輕聲喚醒。

方應看給他準備的衣服是五十兩一件的“錦繡樓樓”的雲錦蘇繡的衣服,也是方應看名下的產業。葉開穿在身上才發現居然還很合身,衣領子上還繡了一片嫩綠的,翠生生的,小葉子。侍女站在他身後,輕輕柔柔的替他梳著頭發。

這種感覺,就像浪子歸家。

葉開下了馬車才發現,雨已經停了,老天還很有閑情的掛出了一條彩虹。

任怨早就迎了出來,他走到葉開麵前,微微拱手道:侯爺請丁公子入府一敘。

葉開道:還請帶路。

任怨引著葉開到了後院門前,便停下了,轉身微帶歉意笑道:丁公子,我家侯爺正在院中觀葉亭內,我等下人不便入內,隻在此伺候。

葉開點點頭,自己進了後院。

葉開、任怨剛到後院門前的時候,方應看就聽到了,可是直到葉開進來,他也沒抬頭。

他在亭內畫畫。 ⑧思⑧兔⑧網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

觀葉亭本來叫流雲亭,隻是方應看從大漠回來以後,就改了亭子的名字,他不願多說,下人也不敢多問,隻是任怨問去求誰的字來做匾額的時候,方應看才笑笑說,用我的。

方應看人雖形容清麗,字卻是鐵畫銀鉤,氣勢磅礴。

觀葉亭三個字,用的不是時下最流行的官家的瘦金,而是唐太宗的飛白,尤其是“葉”之一字,仿佛沾了仙氣般,就要從紙上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