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館,天色已擦黑了。蘭嫵扶著她到床邊坐下,道:“你餓了吧,我去命小廚房準備膳食。”
厲蘭妡無力地擺了擺手,“我沒胃口,不必費事了,先去讓廚下準備熱水吧,我得好好泡個澡。”
“可是……”
“照我的話去做。”
晚間蕭越過來,卻不見厲蘭妡出來迎接,連喊了幾聲後,隻有擁翠出來回話:“啟稟皇上,我們主子正在寢殿中沐浴洗身,現下不宜見客。”
蕭越的臉色不怎麼好看,他沒說什麼,徑直朝屋裏走去。擁翠既不敢攔,也不好攔的,隻能在一旁幹看著。
蕭越推門進去,就見屋內白氣蒸騰,如同山間籠罩的雲霧。正中豎著一隻大木桶,水幾齊桶沿高,裏頭坐著一個雪膚烏發的女子,香肩微露,眉目如畫,此時看來竟有幾分出塵脫俗的韻致。
蘭嫵在一旁持著木勺為其淋水,她先瞧見蕭越,正要行禮,厲蘭妡已覺出異樣,她淡淡道:“阿嫵,你先出去吧,這裏不必你伺候了。”
蘭嫵吐了吐舌頭,悄悄出去,隨手將門掩上。
厲蘭妡猶自悠閑地泡著澡,並不回頭看這位夫君,“陛下怎麼這時候過來了?請恕臣妾不便起身迎接。”
蕭越哼了一聲,“你倒很有閑情逸致。”
“臣妾生性疏懶,懶人都是貪圖享受的,盡力使自己快活,怎麼陛下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不大愉快?”
“朕一向忙於政務,自然不似你這般逍遙,至於不愉快,卻是因為剛剛聽說了一件秘事。”
“哦,不知是什麼事?”厲蘭妡好奇地轉過身,將下巴磕在桶沿上,兩隻玉臂柔柔伸出來,大有洗耳恭聽的架勢。
“說來也巧,還是你之前那位主子應婕妤告訴朕的,她說……”蕭越忽然瞥見厲蘭妡雪白的頸項間露出一抹綠痕,仿佛有什麼東西掛在上頭,他心頭疑雲乍起,三腳兩步上前摘下,抖抖索索道:“應婕妤說的果然不錯。”
“應婕妤說什麼了?”厲蘭妡仍是一副無辜的模樣。
“你還抵賴!”蕭越幾乎抑製不住胸中的憤怒,他將那東西牢牢握在手裏,恨聲道:“你果然戀著旁人,將你倆的信物看得這般重要,連浴身都不願摘下!”隨即將應婕妤的話一五一十說個罄盡。
厲蘭妡仍十分冷靜,沒有半點驚慌失措的模樣,“陛下便這樣相信應婕妤的言辭,卻不願意相信臣妾?臣妾在陛下眼裏便是這樣一個不可信之人?”
蕭越不說話,隻恨恨盯著她,意思大約是默認。
“臣妾明白了,”厲蘭妡不怒反笑,笑容裏卻帶著一分苦澀之意,“陛下既然認定這是信物,何不仔細瞧瞧,臣妾相信,您會比臣妾更清楚它的來曆。”
蕭越半信半疑地攤開手心,瞬間變得愕然:“怎麼是這個東西?”原來那塊翠綠色的扇墜,正是他原來折扇上的一部分,跟了他許久,他自然最熟悉不過。
厲蘭妡澀聲道:“陛下還記得那日在興陶館前麵的涼亭中,您教臣妾練琴麼?這塊玉正是那日您掉在亭中的,卻不料被臣妾拾得。”
蕭越當然記得,他還記得當日眼前這個女子試圖誘惑他,他用折扇勾起她的下巴——她有一個生得很好的下巴。
☆、第11章
蕭越輕輕咳了一聲,“你為何不早點送還給朕?”
“陛下真的在乎嗎?”厲蘭妡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眼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這樣東西對陛下而言,不過是一塊不值錢的玉石,對於臣妾卻是無價之寶。臣妾出於私心,悄悄將它藏起來,本打算永遠不叫人知道,誰知無意中被應婕妤瞧見,臣妾情急之下才扯了個謊——不能說完全的謊話,因為有一半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