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越再不理賈柔鸞,而是向傅書瑤道:“雪枝這個丫頭不夠妥帖,不宜留在宮中伺候,與她點銀子,讓她回家去吧。”
傅書瑤恭順地應道:“是。”那叫雪枝的丫頭也不敢做聲。
蕭越緩緩起身,“賈才人雖入宮未久,念其品德端方,溫順守禮,著按美人禮下葬。”
甄玉瑾和賈柔鸞正要應旨,卻聽蕭越道:“貴妃要料理宮中瑣事,淑妃心情悲痛,恐難以支撐,葬禮一應事宜都交由傅妃你來安排罷。”
傅書瑤柔柔答應下來,“臣妾定不負陛下所托。”
另兩人臉上一滯,甄玉瑾第一個耐不住,待要說話:“陛下……”蕭越卻吩咐道:“還有一樣,霍婕妤上回因去往圍場才得以自由,如今既已回宮,仍舊禁足秋宸殿罷,次則罰三個月月俸。”他冷冷道:“想來總是吃得太好,所以話也格外多。”
厲蘭妡噗嗤一聲笑出來,想不到蕭越也這般毒舌。
甄玉瑾卻沒有笑的心情,她清楚蕭越這是殺雞儆猴——方才雖是霍成顯承擔了主攻厲蘭妡的任務,她和賈柔鸞也旁敲側擊了不少。
事已至此,她也隻能暫且忍氣吞聲,等待再度揚眉的那日。霍成顯還要抗爭,甄玉瑾直接命小太監堵上她的嘴,拉到宮外去了。
蕭越跨前一步,向厲蘭妡伸出一隻手臂:“朕打算去你宮裏,你跟朕一道走吧?”
厲蘭妡含笑退後,“陛下請先去吧,臣妾還有點話想跟傅姐姐說。”
蕭越無奈,“也罷,那麼朕就在幽蘭館等你。”
他一出去,甄玉瑾等人也沒了留下去的心情,相繼離開。這裏傅書瑤方看著厲蘭妡笑道:“妹妹有什麼話與我說?”
厲蘭妡笑眯眯地看著她,“妹妹想知道,姐姐為何要幫我?”她雖然不怕禁足,自有一套脫身的法子,不過有了傅書瑤的援助,自然方便快捷得多。
傅書瑤搖頭,“我不是幫你,隻是說出事實。”
厲蘭妡看了床上的死人一眼,那陰森的寒氣未能使她產生畏懼,她上前一步,眼睛看著傅書瑤的眼睛,“姐姐何必與我打誑語呢?你我都很清楚,賈才人雖不算格外聰明,總不至於蠢到見了一樣東西,不管有毒沒毒就胡亂吃下去,甚至害了自己性命——但凡有點腦子的人,回去之後都能想出來。”
“想出來又如何?”傅書瑤管自笑著,“陛下聖旨已下,此事便已蓋棺定論,誰也不能再追究。”
厲蘭妡定定地看著她,“我希望姐姐告訴我一句實話,賈才人的死是否與姐姐有關?”
“自然是有關的,我不是已經說了嗎,若非我托人送來那些花兒,賈才人也不會誤服中毒。”
“姐姐!”厲蘭妡歎道,“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傅書瑤慢慢收斂了笑意,“倘若你以為賈才人是我害死的,那麼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訴你,事情並非你想的那樣。”
傅書瑤的眼睛裏永遠氤氳著一層霧氣,叫人看不分明,哪怕現在雲開煙散,裏頭也汪著一灘水,令人難以捉摸。
隻有這個人是她永遠猜不透的,厲蘭妡的歎息更深了:“但願姐姐不要令我失望。”
回到幽蘭館,蕭越果然已經等候在內,見到厲蘭妡的一刻,他歎道:“現在朕明白你往日等朕的心情了。”
他以為這句話是深情的機鋒,在厲蘭妡聽來卻隻是自大的宣告——他憑何以為自己會為他苦苦等候,甚至化作望夫石?
不過,也許她的確有那麼一點心情呢?裝得太久了,誰也難保那諸多假裏不會摻上一點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