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蘭妡其實心中也有點發毛,雖說她是在科學精神熏陶下長大的無神論者,不過,連穿越和係統都被她遇到了,還有什麼不可能呢?
她仍舊鼓起勇氣向前走去,那聲音也越來越近了,而蘭嫵則躲在她背後,一邊抓著她的衣襟,一邊小心地左顧右盼——小姑娘就是膽小。
燈籠的光是從一層薄紙裏透出來的,是一種柔和的黃色光暈,卻不暖,反而分外幽冷。厲蘭妡步態輕伶,伸出纖纖素手提著燈籠,那鼓圓的罩子在她手裏一晃一晃,照得她反而更像鬼狐。
蘭嫵忽然“呀”一聲,驚得厲蘭妡匆忙轉過身來,“怎麼了?”
蘭嫵抖抖索索地指著暗紅色的壁腳,“那裏……剛剛有一束白影子飄過……”
厲蘭妡急忙趕過去,卻什麼也沒有,不覺嗔道:“你大概眼花了。”
蘭嫵小聲嘀咕,“剛剛明明有的……”
厲蘭妡心念一動,蘭嫵雖然膽量不大,視力卻很好,她若是都能看錯,世上人都要變成瞎子了。這麼看來,不是真有精怪,就是有心人裝神弄鬼。
兩人繼續向前,那白影子總算又飄飄蕩蕩地出來,這一回兩人都瞧得清清楚楚。厲蘭妡並無被它唬著,而是當機立斷,立刻起念追上去——她看得很清楚,此人雖穿著一身白衣服,的確有幾分鬼氣,但舉動間一雙纖巧秀麗的腳在寬大的裙服下若隱若現——原來她是個人。
女鬼跑得不算快,這一點也使厲蘭妡肯定了她的身份,她愈發窮追不舍,兩人的距離越縮越短,厲蘭妡幾乎可以聽到女鬼口中微微的喘熄聲。眼看著伸手就可以揪住女鬼的後襟,厲蘭妡忽然腳下一滑,情不自禁地向前撲去。
多虧蘭嫵眼疾手快,攔腰將她抱住,兩人齊齊滾到一邊。燈籠也掉到地上,透過它昏暗的光線,厲蘭妡看到地上不知何時被人鋪了一層圓滑的砂礫,一個個小巧玲瓏,瑩白潔澤,卻是打胎的利器——方才她若滑一跤,這一胎沒準就保不住了,雖說她有係統賦予的特權,不過凡事都有個萬一不是。
蘭嫵仔細地扶著她起來,歎道:“看樣子是有人存心布置。”既然肯定是人為而非鬼怪,她心底那點兒恐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歌聲已經戛然而止,女鬼也溜之大吉,厲蘭妡彎下腰,輕輕從地上拾起一樣物事。蘭嫵湊過去看時,卻是一方潔淨的絹帕,右上角還繡著一株嬌豔的梅花,她當時便訝道:“莫非是梅美人?”
“梅美人與咱們有甚仇怨?那人真要動手,也不會親身來此,此舉更像是嫁禍之為。”厲蘭妡仰起頭,在冷暗的空氣中深深嗅著,狀若陶醉,“真香啊!”
這一帶根本未植香花,何況已經入冬,香氣從何而來?蘭嫵想起那離去的鬼影,神色慢慢變了:“這是沉水香的氣味,奴婢記得,太皇太後生前最愛點這種香的。”
厲蘭妡見她陷入疑慮中,又是好氣又好笑,隻得點撥道:“太皇太後即便成了仙,也不會沒事跑到這裏來,你莫忘了,還有一個人呢!可巧,這人與太皇太後原沾點關係。”
蘭嫵恍然大悟,“是了,江婕妤宮中處處模仿太皇太後生前的布置,這沉水香她也照樣搬來使用。”--
“你可算明白了。”厲蘭妡微笑道。江澄心將死人也當做一道護身符,時時作出緬懷太皇太後之舉,卻不知反因此留下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