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了她很大震動,身在皇家,本來就易產生齟齬,她的孩子將來也會這般嗎?他們還小,現在是不用愁,可是以後呢?
她若是走了,誰來教養這幾個孩子?——自然,會有合適的養母出現的,可她們真能替代自己的位置嗎?太後自己是生身母親,且身份尊貴,尚且教養得兄弟失和,母子離心,她能放心將孩子交給一個未知的女人嗎?
哪怕這是一堆數據,她也得將他們盡心盡力地規劃好,她自己的日後是很明確的,她不願在這深宮中過一輩子——而且這種厭倦的情緒正在逐漸加深,遲早總要離開,若真到那時,她必得撇下這幾個孩子,她是否會感到骨肉分離的痛苦?
抱著這些疑問,厲蘭妡沉沉睡去,她心上有牽掛,而且並非清白無暇,然而她睡得很香。
她大概真是累了。
☆、第84章
太後一向對她偏見頗深,當然不可能因為厲蘭妡的三言兩語而回轉心意,厲蘭妡之所以答應蕭越去探望這位老人家,純粹也隻是做做樣子。事實上,她發覺太後的病況並不及她想象中那樣嚴重,她這位名義上的婆母雖然時常抱病喊痛,真正病得厲害的情況並不多。蕭池的死對太後雖然是一重打擊,太後並不會因此一蹶不振——大多數時候,女人比男人堅強得多。
她隻是過不去心中那道坎,她撫育了蕭池這麼多年,甚至隱隱覺得是自己太過溺愛才釀成這樁慘劇,她無法不內疚自責。
厲蘭妡找了個借口將伏姑姑支走,親自坐在床邊為太後送藥,看上去無比孝順。她舀起一勺黑沉沉的藥汁遞到太後唇邊,“母後身子有疾,這藥是不能不喝的,不然怎麼得好呢?”
太後拒絕地將頭偏到一邊,“哀家不想喝,你不用白費心機了。”
厲蘭妡再三勸了數回,太後隻是不理。她歎了一口氣,輕輕放下碗盞,“太後娘娘何必如此自苦呢?人死不得複生,母後您即便再傷心,肅親王也無法回來,您這樣折磨自己,隻會讓生者難受……”
太後眼裏泛出咄咄逼人的凶光,“你當然不難受,池兒死了,你隻有高興,你那個夫君也一樣,他不是一向忌憚池兒麼?”
厲蘭妡坦然注視著她,“太後您說這話,傷的不是自己的心麼?臣妾是個外人,自問不足一提,可陛下和肅親王都是您的親身骨肉,論起來,可是陛下在您身邊的時間更長一些,他的心性為人您莫非不清楚,您忍心如此猜忌?”
太後大約也覺得自己說得太過火了,卻終究忍不下這口氣,隻好緊緊地抿著唇,不發一語。
適逢賈柔鸞搴簾子進來,厲蘭妡便招呼道:“淑妃姐姐來得正好,你幫我勸一勸太後,太後娘娘執意不肯服藥呢。”
賈柔鸞依言接過她手上的湯藥,輕聲道:“太後,您這樣耗著,臣妾看著實在心疼,不如聽一句勸,先將這碗湯藥喝了罷。”
但此刻就連這位親近的姨侄女兒也無法打動太後的鐵石心腸,她仍舊板著臉,恍若未聞。
賈柔鸞歎息一聲,“太後,就算是為臣妾腹中的孩兒考慮,您也不該這樣不顧惜自己,莫非您想孩子生下來,他的祖母仍臥病在床嗎?”
厲蘭妡聽了這話,臉色先變了,太後卻驚喜地直起身子,“怎麼,柔鸞,你有了身子?”
賈柔鸞的笑容淡淡綻開,“是啊,已經三個月了。”
早不提晚不提,單等三個月胎像穩固後才道出,可見她對這個孩子何等珍視,更是怕人暗中下手。有了甄玉瑾的前車之鑒,她這一胎當然不會是假的。厲蘭妡留神瞧去,卻見賈柔鸞雖笑得極歡,眼裏卻殊無喜色,心中不禁微覺納悶:即便賈柔鸞喜歡偽裝淡泊,這樣大的喜事,她總得露出幾分真心高興,為何她卻悶悶不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