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些,式樣也不多,毫無生趣……臣妾倒是有個主意,咱們這些姐妹多半受過禮樂的熏陶,或有一技在身,趁著今日高興,不如由眾姊妹大展奇才,各人擅長什麼,也讓諸位賓客見識見識,圖一樂可好?”
厲蘭妡暗暗稱奇:這甄玉瑾也是奇思妙想,豈有天子宮嬪當眾獻技以娛賓客的,搞得像青樓的老鴇賣弄手段招徠客人似的。不過她主動提起這一出,想來其中必有什麼關竅了。
蕭越沉著臉未肯答話,太後先笑著說道:“到底是小孩兒脾氣,貪圖新鮮,也罷,就依你吧。”她輩分居長,將在座諸位都視作小孩子,眾人也沒有話說。
有了太後的許可,事情便好辦了。眾妃嬪依序抽簽,接著便各自上台表演——其中或者有什麼手腳也未可知。
厲蘭妡也大開了一回眼界,這些大家閨秀不管性情如何,一身的本領都過硬,諸如賈淑妃的琴、霍夫人的簫、傅妃的劍舞、聶淑儀的畫、楚美人的詩等等,放在現代也不差。看來從小的藝術陶冶的確很有必要,厲蘭妡就吃虧在這一點。
甄玉瑾出場已接近尾聲——她早早地便找借口出去更衣,以便有充足的時間準備。
美女現身都是需要陪襯的,先有兩列翠衣宮女徐步而入,在巧妙的舞姿變換下,圍成一圈又一圈的圓,繼而弓下`身,青絲秀發俱朝向內,外人看來隻見衣裳卻不見人影,那衣裳仿佛會法術一般,在空中飄飄蕩蕩,有一種淒蒙迷離的韻致。
唯有那一點一點的顫動看得出裏頭裝著活人,那顫動仿佛也有規律可循,遵循美學的布局。衣裳層層疊疊,像碧青的荷葉擁聚在一起,微風緩緩吹過,衣上的皺襞便成了青色的波紋。
波動越來越強,終於到了撐不住的一點,從萬片荷葉的中心箭一般竄出一朵白蓮,原來是一身白衣的甄玉瑾。她姿容清麗,在荷葉上婷婷而舞,絲毫不覺得擁堵,遊刃有餘。
她一向以濃妝示人,雖然美豔,看久了也覺膩味;如今驟然換了一種形象,眾人的目光便都叫她吸引去了。當然,厲蘭妡很清楚,她絕非不施脂粉,隻是淡掃蛾眉罷了,自然了,那些蠢男人是分不清淡妝與無妝的區別的——說她嫉妒也罷。
甄玉瑾越舞越快,越舞越歡,像一朵碩大的雪花在空中盤旋,最終化成一灘柔柔的水,沿著寬闊的荷葉漫到殿前。仿佛一個趔趄,她在蕭越的桌案旁頓住腳步,優美地仰著頸,如同天鵝之舞。
扮演荷葉的宮人慢慢退到殿外,場上隻剩甄玉瑾一個,她重新加快舞步,旋轉,旋轉,旋轉,那件白衣無風自落,露出裏頭鮮紅的舞服。甄玉瑾的動作漸漸變慢,最後以一種奇異的姿勢凝滯住——地上白衣如雪,她則似一株紅梅昂然立在雪中。
在刹那的沉默之後,眾人皆報以熱烈的掌聲,連厲蘭妡也不禁讚歎:此女白衣若仙,紅衣豔烈,的確是罕見的美人。
幾個王爺的目光俱膠著在她身上,甄玉瑾隻做不知,眉梢眼角卻露出得色,她斂衽施禮道:“臣妾失禮了,還請皇上莫要見笑。”
蕭越真個沒笑,聲音也一如既往的平穩:“愛妃的舞姿真如天人也。”
甄玉瑾大概早就習慣他的麵癱,不以為意,輕輕走到厲蘭妡案前道:“厲妹妹,該你了。”
眾人都知道她是雜役房的使女出身,家中也自貧寒,自然不可能學過什麼才藝,不過看一場笑話而已。厲蘭妡當然也不會蠢到真出來獻醜,彈琴她固然一知半解,且有賈柔鸞珠玉在前;至於寫字……她那筆字勉強能見人,說到優美還差得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