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蘭妡冷靜地看著這兩個人,眸子裏不帶一絲情緒。

明玉怕她責罰,忙道:“母後,忻弟也是無心的,您若是要罰他,就連女兒一塊罰好了。”她將小身板挺得筆直,倔強得願意承擔一切後果。

厲蘭妡看了半晌,總算歎一口氣,拉起兩人的小手,“你們都是母後的兒女,母後當然不會責怪你們,可是你們也須記著,凡事不要驕縱任性太過了,母後若在時,還可時時看顧你們,母後若是不在了,誰來護著你們呢?”

蕭忻天真地仰起臉兒,“母後為什麼會不在呢?”

厲蘭妡揉了揉兩人的小腦瓜子,並不作聲。

這一日有許多人前來看她,除卻各宮的妃嬪,連太後也差伏姑姑送來許多貴重的補藥,還捎帶上幾句真心寬慰的話:她是女人,自然也能夠同情女人,何況厲蘭妡自當上皇後之後,並未作威作福,對太後亦禮敬有加,兩人相處和睦,關係反而比從前好了些。

蘭嫵聽到了消息,當天就坐著車轎進宮探望。她著意勸解了一番,原本還想留在這裏照顧幾天,反而厲蘭妡催著她回去,笑道:“我早聽說你有了身孕,睿王寸步不離的,若留你在這裏,恐怕他不放心。”

蘭嫵紅了臉,“哪有的事,娘娘別胡說。”話尤未了,外頭有人遞了一封書信來,果然是睿王的親筆,雖不敢明著催她起身,字裏行間俱是關切之意,蘭嫵看了,越發臊得臉熱。

事已至此,蘭嫵反而不好留了,加之擁翠也在一旁取笑,她亦擔心自己有了身孕,相形之下,厲蘭妡恐怕倍添傷感,因此也便順水推舟地告辭。

厲蘭妡跟著送到門邊,命擁翠一路引她到宮門,自己卻折返房裏。她見到一個意料之中的人——小江。

小江一接觸到她冷冷逼視的目光,立刻低下頭,聲音又急又快,“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是,我答應過你,不會流產,但你也知道,我隻是一個係統,偶爾出了意外也難免嘛,這次的事,就是因為數據紊亂造成的。你放心,這類錯誤我以後不會再犯了,為了補償你,我決定……”

他努力擠出一臉諂媚的笑,試圖用優厚的條件挽回自己的失職。

厲蘭妡根本懶得聽完,冷聲道:“不必了,我什麼也不需要。”她徑自躺回床上,用錦被嚴嚴覆住頭顱。

小江等了許久,見殊無動靜,隻好怏怏不樂地離開。他卻不知厲蘭妡正在黑暗中無聲發笑,亦且流淚——她流過許多次淚,唯獨這一次真心實意些,因為她不需要展示給別人,她的淚是為自己而流。

晚上蕭越過來時,她臉上的淚痕已幹了。蕭越命小廚房煎了白粥,準備了幾樣清爽小菜,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嘴裏。

他一個字都沒提到那個逝去的孩子。

厲蘭妡的淚忽而滾落下來,“陛下一點也不奇怪臣妾今日為何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嗎?”

蕭越溫和地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朕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朕不敢提及,朕怕你難過。”⌒思⌒兔⌒在⌒線⌒閱⌒讀⌒

這個人的態度無疑是溫柔的,聲音也是關切的。可是厲蘭妡聽了沒有感動,心中隻剩下悲涼:不管她所見所感的多麼好,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們不過是係統腳下的螻蟻,一舉一動都規定在係統布置的天羅地網裏,所有的悲歡離合都不過是數據排列組合的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