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勢將手放上他的肩膀,保持著臉上的淺笑,目光不曾有哪怕一秒離開過他的注視。這也算是一種心理學手段,之前在某個著名心理學家的文章中看到的,說是當人與人對視時,因為目光間毫無掩蓋,就像是赤·裸相對,沒有任何秘密,所以相對來說警戒心也會下降。目前看來還挺有效果,或許我可以考慮去讀讀看那位學者其他的文章。
傑拉德似乎不是很理解我究竟在做什麼,這也方便了我的動作。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用了幾分力氣,他順著我的力道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另一步,一直到被我推到床邊,我直接則直接按住他的肩膀,強迫他坐到了床上。
而我自己則略微鬆了一口氣,在他身邊坐下,“吃飯還是坐著輕鬆些,你總不能一直站在那裏,也不怕累。”
傑拉德盯著我看,似乎連手裏的美食都忘了顧及。
我向戴布和觀察室裏的其他人送去一個安慰的眼神,回頭伸出手在他的食盒蓋子上敲了敲,“不餓?”
他依舊看著我,一動不動。
按理來說,被這樣毫無動靜地盯著看,一般都會感到不舒服或者恐懼,不過我這幾天被他用這種眼神盯著看習慣了,倒也能夠適應。
我看了看他手裏緊握著的餐盒,想著如果他看出了我有把那鐵盒子拿回來的意圖,說不定就會認為我是在搶奪他的食物,從而攻擊或者阻止我。所以我打算直接用我手裏的這份晚餐。反正我不太餓,也還能再去餐區拿一份。
我打開自己的餐盒,拿起叉子叉起一塊土豆,在他眼前晃了晃,“真的不餓?為了增進我們來之不易的友誼,我喂你怎麼樣?”
他當然不懂什麼是友誼,也肯定沒把我當朋友看,準確來說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朋友。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的眼神終於從我臉上移開,放在被我叉住的土豆塊上。我將土豆送到他的嘴邊,小心地碰了碰他的嘴唇。感謝我的幸運,他張開了嘴。
在他要連著土豆一起把叉子咬斷的時候,我眼疾手快地從他嘴裏抽出了叉子。土豆留在他嘴裏。
這樣也不錯,我親自動手的話,也省得我們研究所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要不停地購進新的餐具。
值得一提的是,我在他的臉上頭一次看見了茫然的情緒。他怔怔地看著我手裏完好無損的叉子,雙眼旁的青筋變得明顯了些,眼眶也開始泛黑,好一會兒才恢複過來。我猜想著如果——如果,他此時正在思考的話,我或許可以理解為他眼睛的這些變化大概就是病毒正在持續擠壓他的神經,強迫他的大腦神經係統無法運轉。那麼,我之前的那個設想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就的確成立。
土豆被擠在他的牙齒外側,使他的右側臉頰鼓出來一小塊。他依舊茫然地看著我,大概是忘了自己嘴裏還有這麼一個東西了。我忍著笑,耐心等待他想起來有這麼一回事兒,然後繼續用餐。
這段過程有點久,久到戴布又開始蠢蠢欲動,觀察室裏的眾人也都有些無法繼續壓製內心擔憂的時候,傑拉德才動了動下巴,開始咀嚼那塊被冷落了很久的土豆。
“這樣才對。雖然現在的培育係統完善,但我們也還是不能浪費食物。”我滿意地看著他咽下嘴裏的東西,接著喂他其他的食物。這一次我依舊迅速地抽出了叉子,他沒有再停頓,專心對付嘴裏的食物。
這樣重複了幾次後——就在我開始感覺到我大概非常享受這個喂食過程的時候——我試著將手裏的叉子遞給了他。同時我也將手裏的餐盒擺在了他手裏一直緊握著的餐盒上麵。
之前有給過他一次,所以看上去他對這種餐具並不感到陌生,拿在手裏就開始自己解決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