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門後才看見來的是誰。我曾經在多次軍方發表會上看見過他,名字叫尼約,嘉利米維爾手下的人喜歡管他叫“信鴿”,是個相當能言善道的人,以前似乎是記者和旅行家,三年多以前被嘉利米維爾親自請過來,現在是護衛軍第一大隊的隨軍記錄員。

嘉利米維爾欣賞他是因為他在事件記錄這一方麵極其嚴謹,事無巨細,無論是大事還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他都會記載,並且從來不會帶入私人感情,事實怎麼樣他就會怎麼寫。據說某一位軍方高官和他曾是一起旅行過的好友,當時他負責記錄那位高管在首府跟隨總統的一周行程,有一天那位軍人頭天晚上喝得多了些,第二天睡得稍微有些過頭,起來後迷迷糊糊地去廁所小解,結果灑在了自己的褲子上,出門後才發現就又回去更換,導致在總統的某個會麵會上遲到。這事情本來沒什麼,但是尼約把它作為會議遲到的理由記載了下來——據嘉利米維爾說他這個行為絕對不含惡意,隻是工作態度嚴謹而已,據尼約本人所說,他隻是在好友麵前比較放鬆。這份記載在後來作為軍方高管的行程模板交給了總統,總統看見後隻是當個無傷大雅的笑話笑了一笑,就順手將那段有失體統的理由修改掉了。本來這位高官也不該知道這事,可是後來某一次再跟總統見麵,總統先生一時興起跟他拿這事開了個玩笑,還誇了一句尼約這個小子真是夠敬業的。結果這位大人單方麵認為尼約是在羞辱他,回去後就惱羞成怒地要跟他絕交,看在從前一同旅行的交情上沒把他怎麼樣,直接一腳踹出了門,從此以後毫無瓜葛。

總而言之這是個相當容易得罪人的家夥,在我眼裏大概是個麻煩攜帶體的形象,不過我也不否認他在對待正事時的記述手法相當精妙,事情在他手裏絕對不會扭曲成第二個樣子。雖然他有時候確實不太正經,但軍旅生活中總需要娛樂,嘉利米維爾的手下軍人們會這麼喜歡他,大概也是因為他八卦。

“喲!”尼約見到我後就立刻行了個歪歪斜斜的軍禮,眉毛上挑嘴角帶笑,一如既往的開朗大方,“好久不見,萊歐蒂爾醫生。”

在某些方麵他跟戴布挺像的,不過他的見識比戴布要廣泛許多,經曆的事情多了以後,就不會再隨便大呼小叫一驚一乍。總體來講,算是個挺招人喜歡的男人。

我點著頭算是打了招呼,和他們一起往門外走去。

“您這次來是有重要的事要辦吧?關於那個特殊的感染者的?”尼約嘿嘿笑起來,“我當時可是幾乎沒日沒夜地追蹤他啊,吃喝拉撒的頻率都快跟他同步了,要不是隊裏的厲害家夥們一直跟著我,我可能都沒力氣回來。”

“是啊,”嘉利米維爾麵無表情地接過了話頭,“那些陪你一起去的家夥回來之後就倒在床上跟死魚一樣休養了兩三天才重新回到部隊裏,就你一直生龍活虎。”

聽到嘉利米維爾話語裏隱含的埋怨和怒意,尼約對我做了個鬼臉,沒敢說話。我也不想讓他一會兒怒火上腦把尼約一腳踹上牆,於是就輕輕拍了幾下他的背,問向尼約:“你平時主要都觀察些什麼?有和那個感染者近距離接觸過嗎?”

“完全沒有!”尼約仿佛對此萬分自豪一般仰起頭,洋洋得意的樣子看得嘉利米維爾直接翻了個白眼,走在一旁懶得說話。尼約回想了一會兒,具體地解釋道:“我們根本沒辦法靠近他,他速度太快,攻擊力超強,要是正麵撞上估計沒幾分鍾就能把我們都打趴下,所以我們隻敢遠遠地跟著。幸好我在以前旅行的時候經常做實體考察,在追蹤方麵比較在行,一直沒有跟丟他,才能在最後逮著機會將他一舉拿下。”

“他會給你留下追蹤的痕跡?什麼樣的?”

“腳印啊。”尼約攤了攤手,“他們怎麼可能聰明到會掩蓋蹤跡?他們的鞋底踩在廢墟滿是灰塵的地麵和牆壁上時,都會留下明顯的痕跡,隻要不是忽然下了大雨或者沙塵暴之類的,這些痕跡都能保持一天以上,追起來沒有想象中那麼費勁。說到這個,那家夥算是挺講究的了,他的鞋底還保存得挺完好,上次我在外麵見到有一個感染者鞋底整個都不見了,鞋幫子掛在腳踝上,腳底被磨得出血也沒見他喊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