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什麼時候聽過我的哪怕一句建議?哪一次不是你們自作主張將他們關進各種實驗艙做各種測試,最後徹底惹怒他們,在無法抵禦他們暴躁情緒的情況下,將他們就地處決的?”
所長的臉色一陣青白與羞怒,狠狠一拳砸上了辦公桌,“這都是法律允許的!在任何情況下,隻要惡性病毒感染者威脅到了實驗人員的生命安全,我們就有權利自衛,緊急情況下能夠采取極端措施,這都是……”
我打斷他的話,“那當你們率先威脅到這些感染者的生命安全的時候,就不允許他們有這個權利反抗了是吧?”
所長一下子被我堵得說不出話來,我懶得再看他的臉色,也不再這樣為難他,“‘人道毀滅’,是吧?我知道在危急情況下,為了更多人的生命,犧牲掉一個個體是非常常見並且正確的決策,但如果在這些最終情況發生之前就能夠阻止的話,哪裏來的這麼多爭端?”
我感到陣陣疲憊從每一根神經末梢不斷地傳到意識裏,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眉心,“隨便你們怎麼做,想把我分配到哪裏去,都無所謂,我不在乎,但隻有這個感染者,這次必須要跟我一起走。他本來就是嘉利米維爾·蓋特特意以他個人的名義送來給我做研究的,沒理由繼續留在研究所裏。”
“做出這些最終決定的是我,不是你萊歐蒂爾!”所長壓住嗓音低吼道,“你別以為你能為所欲為,我才是這個研究所的最高決策人!”
“我知道。”我笑了笑,“站在你們的角度來看,你們至今為止所做的一切的確沒有太多的錯誤可尋,說起來也都算是在當時最正確的決定。”
聽到我這麼說,所長再次愣住,一直站在旁邊不動聲色的那個男人也驚訝地看著我,大概是已經不太明白我的邏輯了。
這些爭吵隻能讓我回想起一些我永遠都不願意提起的記憶,一些如同汙點般穿插在我回憶中的片段,時時刻刻都在汙染著我的神經,蠶食著我的思維。我歎了口氣,不想再繼續爭論下去,“直接下命令吧,所長,我隨時都可以離開。隻有編號27這個問題,無論您的最終決定是什麼,我都會帶他走。”
“帶他走?”所長冷笑道,“那你就等著被執法隊追捕吧,研究所和城區的這條線路上這麼森嚴的防備,我看你能悄無聲息地帶他上哪裏去。”
“這就不麻煩您替我擔心了。”我輕笑著再次重複了一遍我剛剛的話:“直接下命令吧,所長。”
第三十六章
從所長辦公室回來後,我維持著平穩的步伐,慢慢地踱回了實驗室的樓層。偶爾有看見我被帶走的同事上前來關心,我也都一一表示了感謝。回想起剛剛那個不認識的家夥送我出門時的驚駭神情,我隻覺得萬分有趣。
我現在的心情說不上有太大的起伏,稍微有點微妙,讓我依稀而模糊地回想起十幾年前從學校畢業時的心情,存在很大的差異,但又莫名的相似。
受複雜而又難以言說的情緒影響,以至於我在看見正坐在觀察室裏,趴在我的椅背上獨自抽泣的尼約時,也隻能惡劣地認為這一幕實在是好笑得很。
我走進觀察室,先是看了一眼依舊乖乖盤腿坐在隔離牆邊的傑拉德,對他揮舞了幾下手指算作打招呼,才將手掌放上尼約的後頸輕輕捏了捏,“嘉利米維爾那家夥終於受夠了你,打算把你掃地出門了?”
尼約抬起擱在椅背上的頭,紅腫著眼眶一臉茫然地問我:“什麼?”
“我想不到還能有什麼樣的理由,會使我們樂觀積極、陽光開朗的知名記錄員小信鴿這麼傷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