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非常確定,他既然能在這裏,就說明他的確是造成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
在思考著這些的時候,我感覺到傑拉德握住了我的手。他掌心裏的溫度非常高,這股溫暖從我的手腕處傳來,逐漸彙入了我的大腦和心髒,像是炎熱夏季裏最清涼的那股泉水一般,將我混亂的思緒迅速地衝刷而去。
我反握住他的手,側過頭對他微笑了一下,感受著心裏逐漸平靜下來的情緒,輕而緩慢地吸入了一口氣,等待著我們麵前這個男人的任何一種回應。
“……你來了啊。”
許久之後,我才聽見他的聲音從這個大廳的最裏側緩慢傳來。他的聲線聽起來似乎和幾年前存在很大差別——也或許是這麼多年過去,我已經逐漸淡忘了他的聲音。但無論是哪種原因,至少都說明了在這段時間裏,他的確和其他人一樣產生了不小變化,說不定已經完全不再是我印象中的那個人,最多也就隻可能是還保留有當年說話的語氣。
“我原本以為你還需要折騰一段時間才能到達這裏,誰知道麥加那個家夥太蠢,竟然讓你們直接跟過來了。”他這麼說著,但是卻沒有回過頭來看向我們,手中不斷地在麵前的一台大型終端上操作著,“不過這是你旁邊那個小男人的功勞,跟你們倒是沒太大關係……這麼說來,倒還是我自己把你們引過來的。”
“他在感染者的群體裏顯得這麼特殊,果然是您刻意而為的麼?”我用指腹輕輕地摩攃著傑拉德的掌心,雖然是這麼問了出來,但是語氣相當肯定。
“……”尤弗諾再次閉口不語,沉默了良久之後,才終於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轉動椅子換緩慢地看向了我們,“想跟我好好談談麼?那就靠近一點,年輕人別畏畏縮縮的,我要是想殺你,早在你打開那扇門的時候就已經送你的靈魂離開了。”
傑拉德在他這麼說的時候就忽然拽緊了我的手,毫不掩飾臉上的疑慮和對麵前這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的警惕。
“沒關係的。”我對他笑了笑,語氣溫柔地說,“而且就算真的出了什麼事,不是有你在我身邊麼?”
傑拉德神情擔憂地看了我幾秒,遲疑著點了點頭,但握著我的手卻依舊相當用力,表情也變得更加謹慎起來。
我和他一起保持著緩慢的步伐,逐漸穿過了這條門廊,走到大廳的最裏側,終於和我這位多年未見的父親麵對麵地正視了對方。
他的麵貌看起來比身形好不了多少,同樣顯得非常蒼老並且憔悴,的確就是一個遲暮老人的樣子,我甚至沒有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任何幾年前的壓迫感——但他的輪廓和目光卻依舊令我感到非常熟悉,我看著他,這幾年以來見識過的來自那些受hlm病毒迫害的所有悲痛與絕望都再一次浮現在了我的腦海裏,伴隨著我個人的悲傷一起湧上來,甚至還夾雜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憤怒與愧疚。
但是他的注意力卻更加集中在傑拉德的身上,在我們逐漸靠近過來的過程中也一直都盯著他看。直到我們走到他麵前,他才指了指旁邊的幾把椅子,“看你的樣子還真是挺精神的,真是不錯的心理素質。我知道你有很多想問的事,坐下吧,我們聊聊。”
我看了一眼他指著的那幾把椅子,拍了拍傑拉德的肩膀,和他一起坐了下來。
“你出生之後我就從來都沒有管過你,更別談什麼好好相處,所以不了解你,不過我猜你現在應該非常想知道我這幾年具體都在做些什麼吧?”他依舊看著傑拉德,慢慢地說著,臉上沒什麼表情,但語氣卻相當平靜,和他幾年前的樣子如出一轍,“真是不可思議的生命,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