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晨光下,有個年輕的男人站在一口古井邊,嘴裏叼著一根還未來得及點燃的煙。
在她印象中,煙癮這麼重的,就這麼一個。
深秋的天,他就這麼穿著一身簡單的白衣黑褲,身姿挺拔站在那兒,連帶著院子裏的樹都蒼勁了幾許。
她難得文藝範附身,想起一句詩:眾人皆醉我獨醒,舉世混濁我獨清。
原先一直找不到形容詞來形容他,今天才發現,“清”這個字,他最適合不過。
在這佛家聖地,他給人的感覺,不是那個善於用濃墨重彩展現自己的造型師,不是T台潮流裏的時尚教父,而是清得就像他背後的那抹還未散去的嫋嫋薄霧,亦或者隻是一片淡得馬上就要融入秋色裏的樹葉。
秦子珊歪了歪頭,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把白衣黑褲穿得這麼有魅力,以至於今後每次到郎木寺,都會想起這個纖塵不染的側影,和嘴裏似有似無的露水味兒。
那人大概聽見了聲音,剛巧抬眸過來,那雙黑漆漆的眸子比樹葉上的甘露還要透亮,他的背後,是遠處濃鬱的青山。
她跟他對視了幾秒,垂了垂眼簾,低頭時才發現手機上安倩發過來的一行字:“我忘了跟你說了,這次有人跟你同行。”
她把手機默默塞進包裏,舔了舔嘴唇,覺得剛才嘴裏的甘露味已經沒了,現在泛起的是一絲芥末味。
她對他笑了笑:“好巧啊。”
韓墨眼神動了動,目光落到她身上。
她今天梳著一個可愛的丸子頭,裏麵穿著一件月白色的打底衫,套了件藕粉色的七分袖風衣,下麵是一條深灰色的小腳褲,穿著一雙平底靴。靴子造型有點奇怪,前麵豎著兩隻毛茸茸的耳朵,後麵還有一截短尾巴,是個……兔子造型?
他皺了皺眉,目光回到她臉上,然後收回。
低頭把煙點燃,吸了一口才說:“你家裏就這一雙鞋?”不等她回答,用夾著煙的手指了指她的嘴唇,“唇膏顏色太深。”
“……”
秦子珊發誓她真的不是脾氣差,任何一個女孩一大早的被質疑審美眼光,心情都不會好吧?哪管你是什麼吊炸天的造型師!
“關你什麼事啊?”秦子珊白了他一眼,“這裏是寺院,又不是秀場,我想怎麼穿就怎麼穿。”
韓墨看了她一眼,果然不說話了,幹脆轉過頭去抽煙。
她突然想起安倩剛才的微信,突然停住,轉頭問:“你怎麼會在這裏?”
韓墨依然站在樹下,腳步不曾動過分毫,隻是現在正抬頭看著樹上的某處,聞言也就隨口說了一句:“過來看看。”
她哦了一聲,剛要往裏走,突然瞪大眼睛,“你和《肅肅之戀》是什麼關係?”
那雙眸子終於側過來看她,帶著一絲揶揄。隻是還未說話,就聽到一陣鍾聲響起,好像來自於圍牆之外,隨之而起的是一陣低沉的念誦,給郎木寺的早晨總算添了些該有的味道。
“是活佛登上了法座。”韓墨看她麵露疑惑,低聲解釋。
“活佛?”秦子珊絲毫不覺被轉移了注意力。
他踩滅煙頭,對她說:“是火供儀式,想不想去看看?”
秦子珊想了一會,點頭,“好啊。”反正也沒看過,正好去看看。
兩人出去的時候,看到一個小喇嘛在取快遞,然後拆開快遞包裝拿出了一本《金剛經》,高興地跑回進去了。
秦子珊炯炯有神地想著,快遞真是神奇的存在。
“在想什麼?”
“在想孫悟空那時候要是有快遞公司,就不用去西天取經了。”她咳了一聲,“對了,火供是什麼?”
“是對福德供養的祈禱。有一個說法,參與火供的人可以三世不入惡道,熊熊烈火可以結束所有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