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更好,這府裏的情形你還不知道,祖母……那手多狠,就給她留了個空架子,這些年她也不容易,貼著嫁妝支撐這個家,大伯父除了喝酒任事不管,二房三房一個整天就知道惹事生非,一個光顧著往自己小家摟錢,平時站幹岸瞧熱鬧也就算了,還時不時撥撥火,咱們跟她們最好井水不犯河水,等明年順順當當嫁出去,彼此留一層臉麵就行了。”
“那倒是,”熊嬤嬤爽快的應道:“咱們隻守好咱們這一畝三分地,你累了這三四天了,趕緊歇下吧。”說著,站起來叫瓔珞等人進來侍候李恬梳洗。
李恬通好頭發換了衣服,剛歪在床上,瓔珞示意青枝等人先出去,側身坐到床前腳榻上低聲問道:“五娘子,您昨夜裏讓我去藏書樓,今兒又要那些書,那一處沒安排過人……要不要遞個信兒進去?還是您都安排下了?”
“不用,”李恬眼裏帶著絲笑意看著瓔珞,瓔珞是外婆挑給自己的掌總大丫頭,忠實可靠,穩重細心,人品端方,對這些小伎小倆上,常常反應不過來,可外婆說,掌總的大丫頭就是要這樣的才最好,這一點她非常讚同。
“你是不是也覺得那藏書樓有什麼玄機?”
“五娘子從來不做沒用的事。”
“連你都覺得藏書樓裏有玄機,那他們更要這麼覺得,那銀票子、地契什麼的,若是一張張夾在書裏……”李恬嘴角帶著譏諷的笑,瓔珞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那書樓裏幾千本書呢,這要一本本翻過來……他們得累成什麼樣?”
“就是要累的他們沒空想別的,書樓裏近萬本書呢,夠他們日夜不停的翻到外婆出殯了,咱們也得有功夫喘口氣,累了這幾天了,你也趕緊歇下吧。”李恬溫聲吩咐道,瓔珞應了一聲,站起來侍候李恬睡下,熄了燈,放下簾子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勇國公府正院,周氏侍候婆婆楊夫人用了飯,正打算告退回去陪丈夫吃飯,隻聽楊夫人吩咐道:“去看看,五姐兒那頭的花名單子送過來沒有。”
周氏隻好答應一聲,取了熊嬤嬤送過來的花名單子遞上去,楊夫人盯著單子看了好一會兒,眉頭擰到一處點著單子叫道:“四個教導嬤嬤,兩個粗使婆子,兩個大丫頭,兩個小丫頭,比三姐兒足足多了一倍去,她好大排場!”周氏瞥了她一眼,垂著手一聲不吭。
楊夫人兩根手指拎著單子舉到眼前,眯著眼睛狠盯著,那個惡婆子搬空了勇國公府,要不是她,勇國公府何至於此……楊夫人抬手握住恨意泛濫的胸口,努力吸著氣,當年勇國公府是何等排場……到月容出嫁,四十抬嫁妝都湊的自己想號啕大哭!
周氏瞅著婆婆氣的臉色青白,又停了片刻,才細聲細氣的稟報了一句:“送這單子過來的熊嬤嬤說了,五妹妹既回來了,就得依著咱們府裏的規矩,三妹妹她們院裏一個月統共多少月例,五妹妹這邊也是多少月例。”
“這過日子就隻有月例?虧你還是大家出身,月例才幾錢銀子?開門七件事,哪一件不是錢?”楊夫人尖利的訓斥道,周氏垂著頭錯了錯牙,不打算再說話,楊夫人夾七雜八說了一大通,見周氏木頭人一般,煩躁的擺手道:“行了,大郎早該回來了,你不回去侍候著,在這兒忤著幹什麼?!”
周氏告退出來,連轉了幾個彎,見四下無人,一隻手叉著腰,一隻手撫著胸口,氣的連喘粗氣。
“奶奶耐一耐性子,哪家媳婦不是這麼熬出來的,當年……”周氏的奶娘肖嬤嬤柔聲勸道。
“我知道,不用你勸,我就是順口氣。”周氏深吸深吐了好幾口氣,想起上午的事,忍不住又抿嘴笑道:“她上午吃了人家的排頭,拿我出氣罷了,隨她,我就當她放……那個啥。”
“奶奶明白就好。”肖嬤嬤鬆了口氣,周氏又深吸長吐了幾口氣,一邊往回走,一邊和肖嬤嬤嘀咕道:“我是怕吧,這家裏添了十幾口子人,她又要敲敲打打逼我拿嫁妝銀子出來貼補了,她拿自己嫁妝貼補,我也認了,想讓我拿銀子,門也沒有!”
“奶奶是個明白人,是沒這個理兒,就一樣,奶奶可不能因為這個,和大爺生份了。”
“你放心,”周氏笑的一臉甜蜜:“要不是衝他對我這麼好……唉,隻要他對我好,那個老太婆,我才不理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