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恬接了李雲裳進屋,李雲裳接過丫頭手裏捧著的那瓶插的極漂亮的金黃倒掛金鉤,遞給瓔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也不知道五妹妹缺什麼,這是我親手插的花,妹妹別見笑。”
“好漂亮!”李恬伸手撫了撫菊花讚賞道:“就放到炕頭高幾上,好讓我坐哪兒都能看到。”李雲裳暗暗舒了口氣,麵對這個堂妹,她一直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自慚形穢,在她麵前,她這手腳都覺得拘束無法自然。
“我來是有件要緊的事,”李雲裳拘謹的端坐在炕上,看了眼李恬真誠道:“父親吩咐了,讓你挪到我那院子去住,那院子清靜,大姐姐出嫁後,阿娘讓人重新粉刷過,比這兒……好,”李雲裳膽怯的掃了眼東廂:“我還搬回原先的院子,我原先那個院子也好。”
李恬意外的看著李雲裳,大伯父吩咐的?李雲裳現在住的紫雲居是這府裏數二數三的好院子,大伯父讓李雲裳讓給自己住?把最好的給自己?李恬越品越覺出一種怪異的違和感,臉上卻絲毫不露,隻笑著搖頭道:“我就喜歡這青桐院,從前每次回來我都想,要是哪天回來住,我一定要住青桐院,不知道為什麼,一進這院子,我就覺得特別親切。”
李雲裳最怕鬼怪之類,李恬這最後一句話嚇的她臉色發白、嘴巴微張,恐懼的不敢看東廂,卻又不受控製的瞟了一眼又一眼,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李恬瞄著李雲裳的恐懼,停了一會兒,才岔開話題問起她看什麼書彈什麼琴來,一提到琴,李雲裳有了話題,漸漸自在多了,兩人聊了好一會兒,李雲裳才起身告辭,李恬沿著遊廊將她送出垂花門,抬眼掃見旁邊通往水秋娘居處的紅漆小門,心裏一動,指了指小門笑道:“我記的姐姐琴藝最精,水先生也擅琴,姐姐哪天有空,過來尋水先生切磋切磋。”
“我那琴……不過能彈出個聲音來,哪敢跟人切磋?水先生是?”李雲裳被李恬一句話說的臉色泛紅,不好意思中又透著絲絲驕傲。
“水先生從前做過宮裏的琴供奉,也擅尺八,她就喜歡你這樣愛琴的。”李恬笑著介紹道,李雲裳臉色微變,滿眼敬畏的回頭看了眼那兩扇紅門,能在宮裏做供奉的,都是頂尖兒的人物,要是能得她指點……
“水先生……真肯指點我?”李雲裳激動的眼睛水亮,李恬忙點頭道:“水先生人很和氣,你有空就來。”
“嗯,那我明兒一早就來。”李雲裳臉上笑容綻放如春花。
傍晚,李恬吃了晚飯,和曹四媳婦對完了木記等幾家小鋪子的帳,曹四媳婦笑道:“這小有小的好處,開業當月就能掙錢,跟本錢比起來,這利可正經不薄。”李恬隨手翻著薄薄的帳冊,笑著沒有說話,這幾家鋪子做的是長遠生意,好處可不在掙錢上,
瓔珞端了兩碗甘草湯送進來,遞了一碗給曹四媳婦笑道:“曹四嫂子辛苦了,喝碗湯潤一潤。”曹四媳婦忙起身接過笑道:“瓔珞妹妹這麼客氣,我可受不住。”李恬慢慢喝了口甘草湯,看著曹四媳婦說起了家常:“實哥兒這幾天好些沒有?”
“好了,哥兒到底是哥兒,玲姐兒那會兒斷奶,直鬧了小十天,他倒好,昨兒我回去,他太婆正喂他喝牛乳子,他看看我,又看看牛乳碗,竟沒理我!隻抱著那牛乳碗恨不能把頭都紮進去。”曹四媳婦言語爽快。
“實哥兒好玩的很,”青枝一邊收拾桌子上的紙筆算盤,一邊笑道:“胖的手上胳膊上全是窩窩,見人就笑,一笑那口水呀,”青枝比劃了下:“嘩的一下就流到了這裏!”
一句話說的幾個人都笑起來,李恬看著曹四媳婦囑咐道:“跟他太婆說,牛乳子裏要少放糖霜,他太婆身體不好,別總抱著孫子不鬆手。”
“記下了,五娘子放心,我也怕累著老太太,前兒和他爹商量著又買了兩個小丫頭回來,如今也能搭把手了。”曹四媳婦忙欠了欠身子答道,李恬‘嗯’了一聲,曹四媳婦喝了湯,就告退回去了。
“曹四嫂子這日子越發過的好了。”銀樺感慨了一句。
“這有什麼,你用心侍候五娘子,往後嫁了人,領差使做了管事娘子,這日子不是跟她一樣?!”青枝頭也不抬的回了一句,銀樺正和瓔珞抬著被子架到熏籠上,歎了口氣道:“這哪是想做就能做的?當初在老夫人屋裏侍候的幾位姐姐,也就曹四嫂子做了跟外頭一樣的管事,一個月掙二十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