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明鬆的差遣很快就委任下來了,委了河北東路永靜縣知縣。行前一天,蔣鴻和徐思海在會仙樓給他踐行。
徐思海和蔣鴻到的略早了一會兒,在門口等到冷明鬆,三人一齊往院內雅間進去。
轉過花架,迎麵幾個小廝簇擁著五皇子和大皇子過來,五皇子在前,正一邊走一邊回頭和大皇子說著話。蔣鴻三人忙閃到路邊躬身見禮,五皇子轉回頭,看見三人,高挑著眉頭笑道:“我剛還想著今天出門前看到的那隻喜蛛會應在哪裏,原來應在你們三人身上,能碰上你們這九鬥才,看來明天的經筵上我縱不得彩頭,也必定不會受罰了。”
“五爺過獎了,哪敢稱九鬥才。”蔣鴻笑應道,五皇子眉頭還沒落下來就挑到了一處,急忙連聲呸道:“呸呸呸,童言無忌!雁回這是要害我?你這一聲不敢稱,豈不是要我明天解不出經、寫不出詩受罰?”
“五哥不要胡鬧,雁回要被你嚇著了。”大皇子用折扇從後麵拍了下五皇子,溫和的製止道,蔣鴻笑道:“五爺才是真正的大才之人,有幾位爺在,天下這十鬥才哪輪得著我們一鬥一鬥的分?能跟在幾位爺後頭接上一杯半杯就是天大的福氣了。”
“雖說知道你這是胡說八道奉承我,可聽了還真是受用。”五皇子不客氣道,大皇子笑著搖了搖頭,看著冷明鬆溫聲道:“聽說冷大郎委了永靜縣知縣,什麼時候啟程?”
“明天一早就啟程。”冷明鬆忙拱手答道,大皇子很是驚訝:“吏部怎麼把日子定的這般急?可來得及?”
“吏部定的日子還早,河北東路我從未去過,打算進了河北東路就一路步行,好好看看沿途的風土人情。”冷明鬆忙解釋道,大皇子麵色和緩下來笑道:“原來如此,這是你用心處,若得空,不妨把沿途見聞訴諸文字,早年間我沿著黃河走過一趟,感慨良多,可惜手拙不能記述。”
“下官正有此意,若有所得,必寄回京城,請諸位爺雅正。”冷明鬆微微躬身笑應道,五皇子用折扇點了點冷明鬆笑道:“這麼著急赴任?你不是??正議親呢?也是也是,好男兒誌在四方,到永靜縣用心做事,等你一任回來,我給你說門好親,保你滿意!”
五皇子這話半認真半玩笑,蔣鴻眉梢動了動,冷明鬆沒想到五皇子竟說到這個,怔了怔,笑著長揖下去,徐思海微微蹙了蹙眉頭,自打聽說了指婚的事,他看五皇子就不怎麼順眼,聽他這麼大大咧咧包攬冷明鬆的婚事,一股子厭惡湧上來,不過強壓著不顯露出來罷了。
“路上且保重。”大皇子溫和的囑咐了冷明鬆一句,就和五皇子別過三人走了。
三人進了雅間,茶酒博士上好酒菜退下,徐思海皺著眉頭道:“五爺到處閑逛是常事,大爺怎麼到會仙樓來了?守道不該說那句寄回京城的話,你離了京城,隔三岔五的往大爺府上寄信,縱無私也有私,這可是大事。”
“無妨,”蔣鴻沉吟道:“守道是說請諸位爺雅正,等到了永靜縣一起寄回來,請先生做個序,讓叔父找人刻印出來,各個府上都送一本就是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冷明鬆笑道:“咱們還是先前議的章程,做好本份,不攪進這些混水裏。”
“這個五爺最讓人厭,攪了一樁親事不夠,又要往守道的親事上伸手。”徐思海很是忿忿然,蔣鴻眼神黯然卻笑道:“靜之這是遷怒了,怪不上他,隻求他??他那話許是好意。”蔣鴻的話說到一半驟然而轉,冷明鬆若有所悟的看著蔣鴻,徐思海重重歎了口氣,蔣鴻舉起杯子笑道:“今天咱們可是給守道踐行的,閑話不提,來,我先敬守道一杯。”冷明鬆忙舉起杯子,徐思海也忙跟著舉起杯子道:“還是一起吧,守道酒量不行。”
三人默契的再沒提起五皇子和親事,隻舉杯痛飲,喝的大醉而別。
冷明鬆赴任永靜縣,蔣鴻和徐思海同入翰林院並領了知製誥的差使,這是份很清閑的差使,蔣鴻清閑之餘常跟先生入宮侍讀,徐思海卻一心琢磨著怎麼才能領份實打實的實差。
春末南方幾路起了水患,官家帶著幾個皇子沐浴齋戒了足足十天,為天下祈福,京城各家自然也要跟著祈福禱告,內外各大小寺庵也跟著做法事祈福,這一波祈福風直刮了整個夏天。
入了夏,葉貴妃留下中持宮中事務,官家帶著薑貴妃和六皇子,避至普濟寺後的落雁山躲暑氣,深居少出不說,聽說一半時候都在為天下吃素祈福,官家如此,京城各家自然也要如此,往年夏天那些爭奇鬥豔竟巧思的各式消夏會誰家也沒敢頂風而開,京城難得之極的過了一個素淡之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