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慣著他了,從他到禁中上學這小半年,生了多少事?孫大學士教了一年多都好好兒的,他去了沒半個月,就把孫大學士氣的告了病……”
“孫大學士年紀也大了,身子骨又不好,告病是早晚的事,這不能怪咱們睿哥兒。”福寧親王陪笑解釋了一句,李恬橫了他一眼:“那孫大學士怎麼獨獨不見你?這種自欺欺人的話,你還是留著自己說給自己聽吧,就算孫大學士是因為年老多病,那喬翰林和李翰林呢?若是這回再把黃大學士氣走,我沒什麼說的,你怎麼跟官家交待?”
“說到這個,我正要跟你商量。”福寧親王緊抓住話縫轉移話題:“你不是一直想出去走走?現在有個機會,今天早上議事,官家說要遣人巡查漕運河道河工,這算是工部的差使,我立即就開口求了這差使,正好帶你沿運河走一圈。”
“這是公務,能帶家眷?”李恬雙眼頓時亮了,卻又疑惑道,福寧親王伸手摟了李恬,語調懶散:“誰說公務就不能帶家眷?再說了,官家也知道,我離不了你!”李恬回頭看著他很無語,這幾年,他這臉皮越來越厚了!
“你別瞪我,我說的是正事,滿京城誰不知道,你治家有道,做生意更有道,前兒薑六又過來尋我,說要學你記帳管帳那一套東西,我沒應,想學哪那麼容易?不難為夠他,再讓他孝敬個夠,我能吐口?我是說,誰不知道你是我的賢內助,這查河工,最要緊的就是查帳,你要是不去,官家能放心我這查帳的本事?反正你放心,我肯定能帶你去,你要不去,我也不去!”福寧親王得意洋洋,李恬被他最後一句話說的又氣又笑,抬手點著他道:“你在官家麵前也這麼疲賴相?”
“他哪有這福氣?!這是咱們閨房之樂,我這真性情隻給你看。恬恬,我越來越發現,我能娶到你,才是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嗯,我也這麼覺得!”李恬笑吟吟毫不客氣:“嫁給你,也沒嫁錯人。”
“那是!咱們趣味相投,真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福寧親王笑的得意:“這一趟出去咱們慢慢逛,”福寧親王摟著李恬,語調旖旎:“這一回咱們倆個一定要好好樂一樂,你說咱們是一路坐船?還是一半坐船一半坐車?你想去哪些地方?”
“我想去的地方多了,”李恬歪在福寧親王懷裏,和他細細盤算起要去哪些地方,那些地方有什麼好東西,兩人擠在一處直盤算了半夜。
第二天早朝後,官家留下福寧親王,沒等他說話先開口道:“昨天黃賢文遞了份折子給朕,說老朽無能,擔不起教導宗室子弟的重任,做不得這個先生,你可知道怎麼回事?”福寧親王心頭突突猛跳了幾下,連眨了幾下眼睛一臉不解的笑道:“這先生剛當了兩天,怎麼就老朽了?昨天睿哥兒還跟我說了黃老夫子最愛吃墨這樣的雅事,說黃老夫子學問淵博、言語風趣,這怎麼就……”
“哼!”官家重重‘哼’一聲,打斷了福寧親王的春秋筆法:“你少替他打馬糊眼兒!睿哥兒往夫子杯子裏灌墨汁的事兒,當我不知道呢?!要不是你處處慣著他,睿哥兒能這麼淘氣?慈母多敗兒,你這個慈父比慈母更甚!”聽官家如此說,福寧親王垂下肩膀一臉的受教,不敢再多話,官家煩惱的深吸了口氣:“蔣鴻後天就進京了,朕打算再給他個閣學士的銜,往後就讓他教導宗室子弟吧。”
“啊?”福寧親王愕然叫出了聲:“這怎麼行?他蔣鴻那狀元不過僥幸,他有什麼本事?騙人的本事還差不多,那是個偽善小人!不能讓他教睿哥兒!他憑什麼教睿哥兒?他哪有這本事!”
“閉嘴!”官家一聲嗬斥:“這事朕已經拿定了主意,不過知會你一聲!巡查河工的事,你說的有道理,這趟差使就交給你辦了,沿途再多走些地方,查看查看各處稅賦糧帳,等你這趟回來,把戶部的差使也替朕管起來。”
“是!啊?戶部那麼多事……我是說,戶部統管天下財賦,是最要緊吃重的地方,臣弟生性疏懶,又粗心大意,哪擔得起這樣的重任?萬一誤了大事……”福寧親王一下子急了,官家居高臨下斜著他,慢吞吞道:“誤了事,朕就拿你府上私財彌補。”
“哎!大哥!”
“朕已經定下的事,容得了你囉嗦?這一趟,朕許你攜王妃同去,有她看著你,朕也放心些,睿哥兒就不用去了。”
“啊?那睿哥兒……怎麼好煩勞大嫂?還是我和恬恬把睿哥兒帶上……”
“難得你有這份孝心,我替你大嫂領受了,那就讓蔣鴻多費心看著些吧,這事你不必再多說,就你這麼當爹,再好的孩子也慣壞了,睿哥兒有我呢,你安心去吧。”官家說完,不等福寧親王叫起來,轉身就走了。
福寧親王呆站了片刻,轉過身垂頭喪氣往外走,讓蔣鴻那廝給他家睿哥兒當先生,他姓蔣的也配?!他家睿哥兒是一般人能教得起的?嗯?也是,他家睿哥兒那麼聰明那麼伶俐那麼可愛,蔣鴻那廝能教得了他?到時候說不定比黃老夫子這個先生當的還短!福寧親王想通了,昂起頭,背著手,一路想一路冷‘哼’著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