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娜木鍾覺得順治像一條被遺棄在雪地裏的小狗,濕漉漉的眼神望著她,可真叫人瞅著心疼。若早知今日,她鐵定不會去撩撥那尊大神,那一切都會照著曆史進行了吧?順治一直瞧她不順眼,會找個理由把她貶入冷宮,再也不兩看生厭……

娜木鍾眼下心亂的不得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但有一點她很確定,既然任務對象不是順治,那麼一切都沒有必要了!她鼓起勇氣抬眸瞧了眼巍然不動仍立在原地的順治,蹲身行了個禮,然後利索轉身,道了句“走”,便領走了身後的宮女兒們。

大家一時反應不及,來順兒呆了半晌才愕然瞪大眼珠子,假嚎著追上去,那什麼,好不容易盼來的一尊大佛怎麼能就這麼輕易的離去呢?這一走皇上晚上必定龍顏大怒,哦想一想真是太恐怖了!

不過事已至此,娜木鍾意已決,一切再無挽回的餘地。

回到鍾粹宮,娜木鍾脫下披風,抖了抖發上的細微雪絨,支走了一眾奴才,獨獨留下了蓮娟兒。

蓮娟兒合手規矩的立在下首,頭垂低,麵容不明。

娜木鍾往下方淡掃了一眼,憶起方才撞見博果爾時蓮娟兒訝然的反應,還有她隨後便擔憂的將目光轉向自己,娜木鍾當時沒怎的留意,可眼下回想起來,可謂是別有深意吶!既然是一開始便伺候自己的丫頭,想來對那些事情是了然幾分。

旁敲側擊的打聽了幾句,再結合當時想起的那些畫麵,娜木鍾大致上有了初步了解,順帶腦補了整個過程。

大抵就是最美好的時光裏,遇上了探親的意氣風發小少年,從此君郎心中係,隻可惜嫁的卻乃傾心之人的兄長,更是大清最尊貴的九五之尊。這是樁無法拒絕的婚事,沒有理由拒絕的……

夜裏,娜木鍾輾轉難眠,雪光透過窗,一片瑩白。

現在的她就與當初待嫁的娜木鍾一樣的心情,想抗爭想爭取卻無能為力。

後半夜依舊無眠,但娜木鍾可沒再想如何成功勾搭小叔子,順便上演不倫戀,她對自己的處境倒是看得很開,得,前身明顯的就是由思春演變為了單戀,人家博果爾指不定心裏頭連她名字都記不住了……

她在想,是安安樂樂當旅遊的過完這輩子,還是一杯毒酒終結痛苦。▼思▼兔▼在▼線▼閱▼讀▼

可是,無論哪種都仿似很痛苦,隻不過前者是循序漸進日日磨心的精神之痛,而後者則是實打實的身痛。作為一名有文化有思想的現代人,她糾結了。

這一糾結,就糾結了數月。

數月中,大事頗多,譬如皇上臨幸了某個不小心衝撞了皇後的宮女啦,譬如某妃懷了龍子啦,繼而晉封啦,再譬如皇上一夜禦多女啦……

層出不窮。

都像一陣兒疾風刮進了娜木鍾的耳朵裏。

好吧,最後一個經證實,乃空穴之風。

可關她什麼事呢?她聽了便聽了,沒什麼表情,但心裏卻有些難受,倒不是嫉妒吃醋。從一開始她就忒清醒,和帝王談戀愛都是沒有好結果的,再說,她早晚都得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隻是她剛來時,順治還是個傲嬌中透著可愛的少年,常人難以想象的壓力造就了他喜怒不定的脾性,可是,如今的少年卻不大一樣了……

其實這幾月裏,最令她在意的是博果爾大婚了,娶了名聲赫赫的董鄂妃。她替博果爾惋惜命不久矣的同時,也忒好奇,她就整不明白這順治怎的就看上了那個女子?

吃吃喝喝睡睡的人生是以前的她的終極理想,如今理想實現,她才覺得當初的理想是多麼的鼠目寸光。

娜木鍾本來想弄點斷腸草和鶴頂紅,一命嗚呼算了,可她卻突然發現,她連想要一點毒藥都要不到,蓮娟兒一聽她這話瞬間淚流滿麵,跪倒在地抱著她大腿嚎,“主子,您千萬可別想不開,萬歲爺那是故意在氣您吶!您隻要稍稍低聲下氣主動見上皇上一麵,一切都會回到原點的,主子……”

娜木鍾:“……”她是想死,可她一新世紀女性,永遠都不會為一個男人尋花問柳而死好麼?

這就是時代的差距!

當時這事兒上午才發生,晚膳過後,三四月未曾蒙麵的順治竟再度親臨鍾粹宮。聽殿外太監通報,娜木鍾都還以為自己聽岔了,當他依舊一襲藍袍跨進門檻時,有一瞬間,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福臨時的場景。

隻不過,一年多了,他的變化倒挺大,娜木鍾上前福身請安,免禮後,一度無言。

當時已經春深,寂靜的傍晚,隻聞得到院外偶爾的鳥鳴聲,摸約片刻,順治無言的背過身,離去。跨過門檻時頓住了身,久久未行。

娜木鍾抬眼看著他日漸俊朗的身影,嘴唇微動,終究再度蹲身道,“臣妾恭送皇上。”

就隻是個小插曲。

其實,她知道,隻要開口挽留……或許,他就是在等她的一句挽留罷!

可是,怎麼能開口?

如今已經時值七月,一年又過了一半,娜木鍾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