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直沒什麼話講,順治思索著今日早朝上還未處理的棘手事兒,冷不丁左邊袖子邊兒被輕輕扯了一下,他擰著眉懶得扭頭,直接一甩手避開,可那隻爪子甚是搗亂的扯來扯去,他怒目一掃,還來不及訓個兩三句,卻聽得她脆生生道,“嘿,你喜歡我嗎?”

不經意撞進她的眸子裏,月光嵌進了眼睛,像是黑夜中的精靈,如此耀眼。順治一怔,突然覺得這句話好像真的好生熟悉,是不是曾經也有人一遍又一遍,那麼不知疲倦的問過他呢?

時至七日後,董鄂烏蘭趁水琤去取她的湯藥,默默展開檀木桌兒上宣紙筆墨,她覺得最近一段兒時間,順治對她倒是比之前親近了那麼一丟丟。究其緣由,無非是她故意露出幾分以前娜木鍾的性子來,再偶爾說兩句似曾相識的話。這一出雖說使得不大上得了台麵,卻是最有效的法子,指不定哪天月夜朦朧下,順治一下子暈了頭真說了那三字兒呢?

可誰都說不準她何時能夠回得去現代,所以有些東西還是提前妥帖備好,而且,她想跟順治作一個道別,真正意義上的道別……

待她離去後,時空相隔,絕無再見之日,有些事情,總歸還是不留遺憾得好。她想給順治寫三封信,一封用娜木鍾的名義,其二用董鄂氏的,最後一封信便是真正的她了罷!

窗扉微掩,半啟半合,有輕微暖風拂進來撩起紙片兒,董鄂烏蘭拾了白玉鎮紙壓在上端兒,略微思索,筆尖沾墨慢慢書寫起來。

她隻來得及寫完一封,水琤就捧了黑乎乎的湯藥進來,董鄂烏蘭霎時愁眉苦臉,這裝失憶是簡單,可喝藥這茬兒就忒折磨人了,摁著鼻子爽快的全部咽下去,她趕緊的從一旁碟子裏撿了顆水晶蜜棗放進嘴裏,那股苦澀味兒才被衝淡了許多。

來順今兒個倒沒來伺候她,許是見她近幾日老實得很,又偷摸摸的溜回去服侍順治了。董鄂烏蘭沒什麼意見,反正還有水琤在呢。

水琤是略識字的,方才她進門時,董鄂烏蘭就把寫完的那封信壓在一本書冊之下,免得被她給發現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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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鄂烏蘭想把信全部寫完,便令水琤守到外頭去,或許是水琤這些時日摸清楚了失憶的董鄂烏蘭的脾性,爽利的道了句“若有事兒福晉喚奴婢即可”,便出去了,還順帶扯上了雕花木門。

日光靜好,綠木清爽,水琤筆直的站在門外,往遠處揚脖探了探,那條道兒依舊與往常一般無二的景致,可卻看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徐徐走來。

襄親王日日都是會入宮探望福晉的,今兒個早過了尋常來的點兒,可怎麼還未到?水琤捏著帕子沉沉的想,轉而雙眉微擰,小心翼翼的扭頭四處打探一番,悄悄從左袖口處摸出一指頭殼兒般大小的紙塊,她神思緊張,又再度抬起下巴謹慎的瞧了周圍一圈兒,才微顫著雙手極快的把疊得緊密的紙塊打開。

那張紙展開也就巴掌大小,目光疾掃,她臉上隱隱現出幾絲驚恐之意,情不自禁的咬著下唇,水琤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福晉的樣子,那時候她站在一群奴婢裏麵,瘦瘦弱弱,絲毫不拔尖兒,餘光膽怯的微掃了眼前方,她看到了那個衣飾華貴的女人,那個女人長得很美,眉目柔和卻好像漾著一股輕愁,突的,女人一雙明眸突的轉過來對上了她的眼睛,她當時害怕極了,膝蓋抖得像篩糠簸箕,卻不料突聞她卻輕言細語道,“最後一個便留下她吧!”

水琤發誓,那是她這輩子聽過的最美好的一句話,可是如今……

陽光照耀下來,紙張在地麵形成一方小小的暗影,她雙目失神的盯著紙麵,卻不知視線究竟看向了哪裏。

“水琤,青天白日的,你怎的在外頭杵著,你們家福晉別躲在裏頭整出啥危險事端兒來。”

雙肩猛地一抖,水琤嚇了一大跳,手心紙張輕飄飄墜地,她僵著脖子扭頭,卻見來順隔著好幾丈遠,穿過回廊朝此處行來。

隔著兩米一根的紅色梁柱,來順愈走愈進,她心髒砰砰跳的幾乎躍出嗓子眼兒,一瞬間甚至覺得天全部都黑了,水琤全身發軟,但很快便找回理智,迅疾的俯身將腳邊紙張拾起來,顫唞不停的把它揉成一團放入袖口。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三封信(二)

董鄂烏蘭早就聽聞外頭的動靜,將寫完的三封信箋夾在書冊裏麵,上前把門扉敞開。長廊上水琤和來順分立兩方,不知之前談論了些什麼。因為心裏存著事兒,董鄂烏蘭也沒注意到水琤臉上不大自然的神色,顧自又走回到床榻邊兒坐著出神去了。

摸約一兩時辰之後,博果爾就來了,董鄂烏蘭興致缺缺的瞥了他一眼,手掌托著臉吹茶麵兒上的花骨朵,玫瑰花被水衝泡的不斷膨脹,完全盛開了!

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博果爾的話茬兒,卻沒料到他突然道,“咱們出宮去吧。”

董鄂烏蘭乍然一怔,雖說她曉得遲早得出宮去,但沒料及博果爾居然會那麼早就提出來,還待拒絕,博果爾突然敲了敲桌麵,輕輕道,“烏蘭,你壓根就沒有失憶是不是?”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