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酒,在兩個哥兒的唇上抹了抹。燁哥兒輕輕地舔了舔,頓時臉就皺成了包子。譽哥兒吐出了舌頭:“辣,辣。”大家都笑了起來。
這些酒並不怎麼醉人。桃華坐下以後,給燁哥兒盛了兩勺雞湯。燁哥兒乖乖地張嘴讓奶娘喂。坐在末席陪著洛老太太這桌的王氏笑道:“燁哥兒吃飯果然乖。我記得我弟弟小時候,得是奶娘在後麵追著喂呢。”
洛老太太摸了摸他的腦袋:“是啊,我們燁哥兒和譽哥兒都乖呢。”
譽哥兒本是在挑剔著菜,聽了洛老太太這話,連忙張大嘴:“我也要吃飯。”洛三太太的大女兒洛清霜沉默地給譽哥兒夾了個雞腿,讓奶娘給他剝著吃。燁哥兒回頭看了看桃華,桃華跟他笑笑,給燁哥兒夾了個丸子,讓奶娘喂他。燁哥兒比譽哥兒小,隻長了前麵幾顆牙,吃這些肉恐怕嚼不爛。
一頓飯畢,桃華扶了洛老太太回屋。洛老太太拍著她的手道:“桃兒,我方才想著,你正是讀書習字的時候,沒得因為我個老婆子耽誤了你念書的功夫。我已和你大舅母說好,往後你也和你姐姐妹妹一道去上學去,你在這裏的時候,每個月的也例按著她們的,雖不多,也沒得叫你平日裏叫一個菜使喚一個人還用自己錢的。”
一句話把桃華的推托辭都給抵了回去。桃華也知道忠順侯府並不缺那幾兩銀子,隻是她想起林黛玉在賈府的遭遇,實在是不想接受這月例銀子,想了一想,說道:“外祖母,如今我隻是在這裏暫住,又是跟著老祖宗。念書習字也不費錢,我雖是女兒家,這些也是本分,不若還是蠲了吧。我若是沒錢,隻朝外祖母開口便是了。”
洛老太太見桃華如此,大約也猜到了她的心思,攜了她坐在軟榻上,拍了拍她的手道:“桃兒,若是在家裏受了委屈,隻管告訴我。我雖老了,還有一把老骨頭,定不會叫人欺負了你去。”
桃華聽了,隻覺得鼻頭一酸,頭埋進了洛老太太的懷裏,悶聲道:“桃兒知道了。”
洛老太太的子孫輩很多,但是沒有幾個在她的麵前撒嬌的。桃華這一舉動,讓她覺得十分的窩心,摟了桃華在自己的懷裏,眼裏已經蓄起了淚:“你母親小的時候,就像你這樣在我懷裏撒嬌,一眨眼就十年了,本想著還能有機會再見麵,沒想到,竟已是陰陽相隔了。”說著,洛老太太止不住眼淚,又哭了起來。
桃華想起洛氏的溫婉,對自己的照顧,忍不住也傷心了起來。兩祖孫哭成了淚人。還是老嬤嬤端了東西來勸道:“老太太,若是哭傷了身子,可讓表姑娘心裏怎麼過意得去呢。”洛老太太這才止住了淚。
桃華也漸漸收了淚,又寬慰了洛老太太一番,回了偏院。回去的路上,她咀嚼著洛老太太的話,洛老太太定是知道了洛四少爺攔自己的事了。
16上學堂記
桃華在尹府的時候隻有一個教書的女先生,教她念了一年的書,就因為家裏有事而告假回家了。桃華的身體也不好,過後大病了一場,尹老爺也就沒為她請先生了。古往今來學校都是一個容易出糾紛的地方,桃華相信,這洛家也是不例外的。
洛家的小姐們是專門請了一個先生,姓孫,年過六十了,以前是岐山書院的教書先生,從書院出來後,便被忠順侯府請來了。說起來,他倒是比陸先生的學問更好,隻因著這位孫先生有些不羈之氣,言明不再指點科舉考生,不然也不會又巴巴地請了陸先生來。洛家小姐們早上念書,下午就不用再去了。
這上學堂的第一天,桃華早早便起了。昨兒晚上燁哥兒睡得不甚安穩,晚上鬧了兩三次,桃華和他本就是一屋子,隻隔了個屏風,那邊的動靜都能察覺,故而也沒有怎麼睡好。第二天早上卯時兩刻她就被白芷叫了起來,困得不行,洗了一把臉才好了許多。她用了白芷自製的桃花膏,在臉上抹淨,臉色這才好了些,便往洛老太太這邊來了。
桃華前腳剛進了延壽院的正院,後腳門簾子就響了。她回頭,正好瞧見了洛清筠走進來。洛老太太還沒起身,兩人進去了裏間。洛老太太躺在榻上瞧了一遭,點頭道:“筠兒是個好孩子。你們去吧。等會兒過來吃飯。”
兩個姑娘這才退了出去。出得門去,桃華對清筠笑道:“多謝筠表姐,不然我今兒還不知道往哪裏走呢。”
桃華今兒來上課,怎麼可能昨天還不去探路。這話,不過就是一句客套話而已,洛清筠當然不會當真。兩人正剛走到了蓮香橋,迎頭便瞧見了二房的嫡女洛清容。洛清容長得跟洛二太太有五分像,都是瓜子臉,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聽那些丫鬟們說,這位洛二姑娘頭上其實有一位嫡出的三少爺,長到五歲的時候,生了一場天花去了。洛二太太就隻生了這一個閨女,十分寵愛,自然脾氣也就不怎麼好了。聽說平時這位洛二姑娘的脾氣不太好,桃華跟她幾乎沒怎麼打交道,不知傳言真假。此刻見到,洛清容卻是站住了腳,笑著道:“清筠姐姐今兒倒是早,不知道祖母起身了嗎?”
“我們剛才出來的時候,祖母還沒有起身。”洛清筠臉上仍舊是十分燦爛的笑容。桃華也端著笑,決定如果不是問自己,自己堅決不開口,免得惹火燒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