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墜崖後傷了腦子,許多事情記不得了,可是真的?”
“確有此事。”她點頭。
“難怪。”他蹙眉,喃喃道。
伸手拂了拂身上的殘瓣,動作間顯出一個銀白的鐲子,
東方晗雪定睛一瞧,卻同昨晚趙記門前那人所配的東西無二。難道昨晚轎子裏坐的人就是他?隻是他昨日便回朝了,為何卻再今日發布消息?
溫潤的聲音又傳來,“知道你喜歡吃桂花糕,恰巧昨日路過,便買了些遣人送了過去,可收到了?”
她蹙眉,這城南趙記是隱藏在阡陌小巷中的,就連她也是找了多時方找到的,他難道他真的隻是路過?
收斂了心思,她笑道:“收到了。”
他點點頭,“那便好。”
之後,他們二人之間便沒了下文,一時間的寂靜令兩人都倍感煎熬。
她迫使自己想出個話頭來緩解下兩人間的尷尬氣氛,但無奈,對於這個突然冒出的九叔,卻也無論如何都親近不起來。
雖然這人溫文儒雅,全無半分架子,但他那種打骨子裏散發的淩然萬物的傲氣。卻又讓人不得不敬而遠之,總之,同他在一處,總會有一種無形的壓力把人包裹起來,悶得人透不過氣。
慕青望著旁邊的一株小樹,將將破土而出,道:“雪丫頭可曾記得宮裏的那株大榕樹麼?你小時候最喜歡到那處玩了,
榕樹的枝條繁茂,鬱鬱蔥蔥的,每年開春時。便會有新枝抽芽,而樹的最頂端有鳥飛來,搭了個鳥窩。將將發現時,你卻喜歡得緊,非要宮裏的小太監替你把鳥蛋掏出來,可那棵樹太高,他們又不會武功。爬到一半總會掉下來。”
他笑了笑,“而你總會在一旁掐著腰,責怪他們笨手笨腳,說再夠不到鳥蛋便每人挨三十下板子。”
東方晗雪的興趣一下子被勾了出來,忙問道:“那最後可有掏到鳥蛋?”
慕青看她一眼,兀自笑開少年高官最新章節。立馬沒了下文,同她買了個小關子,
看到她一副抓心撓肝的模樣。這才開口說道:“之後你等不得了,便自己爬上了樹。”
她嘴角抽了抽,驚道:“我自己爬到樹上去了?”堂堂長公主上樹掏鳥窩?聽起來倒是一件趣聞,想到皇宮裏還有處池塘,也不知她下沒下過河摸魚什麼的。不過這人若是換做東方晗雪。那……便也不驚奇了。“之後呢?”她問
將手掩在唇邊咳了兩聲,他道:“之後。你便在床上躺了三個月。”
她了然地笑笑,想必是失足掉下去了,也難怪,她到底是個公主,平日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又怎麼爬過樹,不掉下去才怪。隻是她這一摔,怕是要牽連這一眾的太監宮女。
“那其他人可受責罰了?”
慕青點頭,“你當時摔得不輕,皇後當時大發雷霆,每個人打了三十下板子,之後便逐出了宮牆。”
“想不到因為我的錯,倒是連累了一眾人跟著受罰。”
他卻說道:“做奴才的,他們的職責便是保護好主子,而對於這樣護主不力的廢物,留著又有何用?”
她的心一動,再側首望向慕青,卻見他嘴角掛著抹冷笑,竟看得人一僵。
或許這便是他的本性吧,狠戾,嗜血,殘忍,若不是放在心上的人又怎會再多看上一分?而他天生作為皇族,本身便高人一等,又豈會顧忌他人性命?或許在他骨子裏也根本瞧不起這些人。
雖然明白他絕非善類,而或許是這身子原本的記憶,她隱隱覺得他不會傷害她,不是因為他是她皇叔,而是因為他身上所散發的那種令人心安的氣息,總感覺在他身邊很安全,也不用擔心任何問題,因為有他會替自己解決。
視線不由地落在他雙腿上,現在剛入秋,但天氣卻還未冷,可他為何竟畏寒至此,以至於在這樣的溫度下都要蓋上這樣厚的一方毛毯?
突然很好奇他的腿是怎麼變成如今這樣的,一時竟真的問了出口:“皇叔,你這腿究竟是為何變成這樣的?”說完,她立馬後悔了,她這不是在揭人傷疤嗎?
他淡笑著低頭,垂在狐絨毯子上的手一緊。
她抱歉地笑笑,連忙道:“晗雪一時口無遮攔,九叔莫怪。”
“無妨。”他搖搖頭,麵上雲淡風輕,“這都是早年落下的毛病,前些年還尚能走動,但這兩年病情加重,這才不得已禁錮在這一方天地。隻是飲食起居略有不便,必須要有人前服侍,可事事要勞煩旁人,卻也成了他人的累贅。”
聽他這麼說,他這次回朝卻跟他身體有有關。也難怪,他自身都變成這樣了,又如何能帶兵打仗?而昔日的將才變成了如今的模樣,他心裏定是比任何人都難過。要不是真的扛不住了,也不會回來。
“九叔也莫要這麼想,行軍部兵時,這吃穿用度自是不比皇都,而這病多半是因為在軍中耽擱了治療,這才有所反複,若是從現在開始抓緊治療,想必也定然會好轉。我認識北楚的幾位名醫,等過兩日便讓他們替九叔瞧瞧。”
他道:“不必了,我的身子,我比誰都清楚。如今既然已成了這樣,也不必再費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