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傳說噶爾木(2)(1 / 3)

水池如澡盆般大,其開頭並不規則,周圍是參差不齊的冰碴、凍雪,水麵上浮遊著許多大小不一的冰塊。給人的感覺水池下似乎深埋著什麼活物,魚?或別的什麼?我站在原地靜靜地觀察了約五六分鍾,才猛地發現它並不是水池,而是從冰河上砸開的一個冰窟窿,河下未凍冰的水便從這窟窿裏冒了上來。從冰碴上可以推知,河冰相當厚,一寸到二寸。能想像得出砸冰人費了相當大的力氣。

昆侖山很大,噶爾木河太小。我有預感,冰窟窿裏翻卷著的冰塊絕不是笑,也不會是歌。我滿腦子的疑團。

是誰砸開的冰洞?雪原上那行足跡來自何處?足跡與冰洞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係?

大西北荒漠上的每一塊堅硬的戈壁石也許很溫暖,但卻是讀不懂的故事!

一隻蒼鷹飛過了昆侖山。天地變小了。

……

那天,我回到軍營給戰友們講了我的這次奇遇,他們沒有一個人相信我的鬼話,都說我中了邪,看花了眼。我一遍又一遍地聲辯也無濟於事。戰友們一口咬定我是被類似白蛇精的什麼魔精纏了身。其中一位還說,自古昆侖山就是出魔魂的地方,你看那吃屍的鷹鷲天天在山頂盤旋,食人肉是它的嗜好,還能不算鬼魔麼?

我無話可說。

兩天後,噶爾木大街上瘋傳著一個消息:昆侖河畔發現了一位藏族老人的屍首,死者身上沒有任何痕跡,惟有權子槍的槍托是破碎的。

又過了些日子,地上的積雪消融,人們在那位老人屍體的旁邊看到一隻死狼,狼的身上千瘡百孔,顯然老人死前與這惡狼有過一場生死搏鬥。按一般推理,狼很可能喪命於老人手下。可是老人怎麼死的,卻是個謎。

藏族老人和野狼倒下去的地方,正是在我看到的那個冰窟窿附近。

我的心頭一顫,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冰窟、藏族老人、野狼,這三者之間似乎應該有什麼聯係,有一個故事。但是,我無法琢磨透。

夕陽落下山,陽光依然燦爛。世界上就是有這樣讓你不能理解的事情。其實,並非不能理解,而是你未找到鑰匙,有了鑰匙,隻需輕輕一撞,就會輕而易舉地看清它。

我在以後的幾十年間,總是努力地回憶著那個雪後的早晨,想著是否當時有個什麼人或者什麼事被我的粗心漏掉了或淡忘了,才讓我的心裏留下了一個難解的謎。

心中沒有底,我卻牢牢記著。

我一次又一次追尋,一次又一次失望。

完全是個偶然的機會,一個意外的線索給了我一個驚喜,令我豁然開朗。也正是這個驚喜加重了我的心事,因為它把我心裏的另一樁昏昏欲睡的往事撞醒,那個因為缺氧而死去的女軍人……

1996年夏,我重返昆侖山。

噶爾木路口的變化是與這座城市日新月異的發展同步進行的。我再不敢小視它為荒漠小鎮了,當然這種飛躍性變化也體現在了轉盤路口周圍。昔日坑坑窪窪的路麵以及通往西寧、拉薩、敦煌、芒崖的沙土路,早在十多年前就被錚亮閃光的柏油馬路所代替。轉盤路的中間是一個很大、很壯觀、蓬勃著幾乎在內地都可以看到的各種花卉的大花壇。四周的樓房高高低低地綿延到遠方,一直與昆侖雷峰相銜。

我是個抱著過去歲月不肯鬆手的固守者,越是看到眼前的這些現代化情景,就越是想追尋噶爾木當初的簡陋與質樸。於是,在我被安排住在一個很講究的軍人招待所的第一個清晨,我便拉上與我同行的一位小青年,堅持我的每日散步之旅。當然是從噶爾木路口開步的。

沒有落雪,滿眼都是冰。

當時,我確實沒有懷舊之外的別的想法。僅僅是散步——懷舊,如此而已。但是,如果說我把當年從這裏起步晨練時的奇遇遺忘了,那也絕不真實。往事是在腦海裏一閃而過地浮現了一下。

也許正因為沒有意追求什麼,隻是閑淡地散步,才使我又有了一次奇遇。這次奇遇和上次的奇遇相隔三十餘年,可以說完全是兩碼事,但是,我把它們牽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