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要等到他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至少要等到他重新偽裝妥當,一切踏上正軌。

不會久到明天。

但是現在不行。

不二拉開那隻手,力道之大讓手的主人暫時愣得鬆了開來。低著頭匆匆整理好背包,一句話的笑容已經消失,長長的劉海垂落眼前,蒙住了那雙藍寶石,和延長的陰影一起幾乎蓋住了整張臉。

“我回去了。”丟下一句猶帶著顫唞尾音的話,不二毫不猶豫地轉身,從頭到尾沒有看過白石一眼。現在隻是想逃離。遠離那個在自己防備最薄弱時接近的人,不想被人看見自己的脆弱,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動搖,不想被人偷窺到自己的心。現在的他,沒有心力去隱藏。

要清楚明白地劃開這條線。

更加深,更加冰冷。

至少不二認為這條線已經劃得夠淩厲的了,可是不知道是沒注意還是故意無視,白石大跨一步拉近了與不二的距離,抓住了即將溜走成功的不二,然後用歡愉的調侃語氣說:“呀,我的手可不是毒手,不二你不會被小金傳染了吧。”

……

……

無語狀態的不二。幾乎已經哭笑不得了。這種神展開也隻有白石回路能做到了。現在他的腦袋已經成功被攪成了一團漿糊,無法思考了。

“算是陪我練習吧,再打一會兒?”白石扳回不二肩膀,定定地望進那幽藍的眸子裏,帶著些笑意的真誠。

話已至此,不二微歎了口氣,放下背包,拿出球拍徑直向白石走過去,在擦身而過的瞬間幽幽地丟下一句:“謝謝啦,白石。”幾乎就在同時被夜風吹散,消失無蹤。就連本人也差點捕捉不到,不過不二知道自己確實說了,並用上了心。

身側背影落下的一襲清風輕輕拂起一側的衣領與發絲,悄悄扯開了白石嘴角的一個弧度,雖向上浮卻有下撇的趨勢。更似攜著夜幕特有的寂寥。沒有轉身隻是對著夜色輕喃:“不二,若是不想笑就不要笑了。我,真的這麼不可靠嗎?”就這樣淒慘地被你劃到了線的另一邊。就算不是我,也希望你試著依賴一下別人,不要這樣嚴密地包裹著自己。不過,就算是多麼冷漠的排斥,我依然會毫不猶豫地跨過那條線。就像這次一樣。

身後的背影依然越走越遠,風迎麵吹來,掠過耳際追上那個消瘦的身影。沒有停下腳步,沒聽到吧。不過無所謂了,至少自己是聽到了,就當做是說給自己聽的吧。白石轉過身,向球場走去,總覺得,隻要自己堅持,自己一定會離那個背影越來越近的,就像現在一樣。

格外強烈的聚光打在空曠的練習場上,頓時讓周圍一切都相形見絀,隻能乖乖頂著少許熱度隱入更加沉沌的黑暗中,唯有蛐蛐仍就高聲凱歌,仿若不知疲憊似的。在燈光的炫影下,已經不能確定夜空中究竟有沒有閃爍的繁星,唯一能確認的隻是一片單調的暗布被鍍上了幾層暈黃。

“真可惜,燈光下完全看不見星星呢。”白石遞給不二一瓶水後,雙手後撐著身體,仰頭看著夜空。隨著還未平穩的呼吸一起一伏,一顆汗珠從額頭滑下。

旁邊的不二也不住地喘熄著,頭上耷拉著一塊毛巾,可是還是吸不完不斷溢出的汗水。老實說,兩個人的練習確實比一個人要有效多了。

一個淺淺的笑容稍縱即逝,不二扯下頭上的毛巾,順著白石的視線向上望去,輕輕地附和了一句:“太過強烈的光把星星都遮蓋了。”沒有這灼目的燈光就無法清楚地看清一切,滿眼都是這夾雜著昏黃的熾白,耀眼又微熱。太過得奪目,太過得通透,把原屬於夜色的一切美妙都遮掩了。沒有看到璀璨的星辰,沒有看到幽綠的螢火蟲,就這樣在無知覺中忽略了那些精致美幻的存在。後悔嗎?遺憾嗎?那些屬於夜晚的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