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一邊拭淚,一邊給他夾菜。
她對他,其實一向溫柔親厚,也是他最對不起的人,因為他不僅想報複她的丈夫,還差點把她的兒子打死。
兩碗麵都見了底,他吸著鼻子,還是抬不起頭來。她見狀遞給他一張紙巾,他沒有接。
“我,對不起您,如果您今天來是……”
未等丁勝說完,卓母就擺手阻止了他,“勝,是卓家對不起你!”她顫聲說完,不停地用紙巾擦拭眼角。
母親的眼淚永遠是浪子回頭的靈丹妙藥,隻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機會爭取她的原諒。
他幾次想開口,卻都沒有勇氣,隻能任憑那顆顆珠淚不停地砸在自己心上。
“勝,是卓祥做錯了,你其實是為了婷婷,我都知道的!”
一語既出,他的心也如窗外的大海一般,波瀾起伏,再也無法平靜。
“勝,卓祥不是我和海洋的親生兒子,他與你一樣,都是我們的養子。”
“什麼?”丁勝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記憶中那風度翩翩的小王子卓祥,竟與自己一樣?
“卓祥是海洋好友的遺腹子,我想,你早就知道了你卓伯伯的特殊之處,他與黑白兩道都有來往。
二十年前,他被競爭對手偷襲,就是卓祥的親生父親舍命救了他。當時,他們倆坐在出租車上,還在去往醫院的路上,阿祥的頭就越來越重,最後死在了海洋懷裏。
阿祥生前有個交往中的女孩,那女孩本打算把孩子打掉的,是海洋堅持讓她把孩子生了下來,她後來嫁了人,生活得也很幸福,隻是再沒有見過卓祥。
這麼多年,我們一直將卓祥視如己出,卓祥也對自己的身世全不知情。
如果不是我太貪心,執意想要自己的孩子,或許就不會有後來那麼多悲劇。
卓祥小時候,非常乖巧可愛,但婷婷畢竟是我十月懷胎的親生骨肉,所以初為父母的海洋和我,都因特別疼愛女兒而忽視了卓祥的感受,也完全沒有想到他還那麼小,就已經那麼敏[gǎn]。
婷婷遭遇的綁架,其實與你父親無關,真正的實施者是……卓祥。”
“你說什麼?”丁勝已經有些呼吸急促,他根本想不到事情的真相會是如此殘忍。
“我和海洋夫妻感情很好,直到你姐姐出現。”卓母說到這裏,嘴唇發白,她緊握雙手,許久都止不住自己的顫唞。
末了,她苦笑一下,“男人嗎,無論曾經多麼恩愛,終究還是會對別的女人動心的,何況是你姐姐。
我見到她的第一次,就知道海洋一定會喜歡她,因為她就是我二十歲時的翻版,而我因為要照顧養育兩個孩子的原因,很久沒有在意過自己了,我老了,二十九歲時就老了。
她走的那天,再次來了我家,她和海洋在樓下單獨相處了很久,還有隱隱的哭聲。
你們走後,躲在婷婷房裏的我,再也忍受不了,與海洋大吵一架,他既不做辯白,也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我一時情緒失控,就跑出了家門,卻在路燈下看到了你父親和卓祥。
卓祥當時哭得很厲害,你父親一直輕聲勸慰他,我除了不解還有震驚,因為我從不知道卓祥竟然會認識你父親,所以我就躲在暗處,但始終沒有聽清他們說的是什麼。
不久之後,卓祥就回家了,仍是一路走一路哭,我甚至擔心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一顆心始終懸著。
正想回家問個明白時,臉色大變的海洋突然從家裏跑了出來,而他去往的方向,正是你家。
一時之間,我失去了所有理智,轉身就走,整晚都沒有回家,就此錯過了拯救婷婷的最佳時機。
當我第二天清早回到家,看到坐在樓梯上哭泣不止的卓祥時,才知道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婷婷終於被搶救回來了,卻變傻了,再也無法複原。卓祥也變了,他沉默寡言,甚至開始自閉。
我的內疚和自責,讓我很久都沒把那天的反常聯係到一起,直到婷婷出院後回到家。
那天晚上,我擔心婷婷害怕,就打算陪她睡,結果,我在門外看到了再也不願想起的情景,卓祥緊緊抱著睡著的婷婷,不停哭著說對不起。
我終於明白是誰把婷婷帶到了地下室,那隻是一場小孩子的惡作劇,卻導致了兩個家庭永遠的悲劇,如果不是我的粗心大意和偏愛私心,我的兩個孩子都不會出事。
我不敢把自己所見告訴海洋,因為都是我害了卓祥和婷婷,我也不知道你父親為什麼沒有說出真相,所以我私下去見過他一次。
他一見我就笑了,笑得很苦澀,也很辛酸,我明白那種微笑的含義,那是為人父母的苦衷。
他說,他當時是來報複海洋的,但沒想到在路上遇到了卓祥,孩子一見到他就哭著向他求助,說自己貪玩,害得妹妹不會喘氣了。
他看著泣不成聲的卓祥,竟然動了惻隱之心,於是就勸卓祥先回家,他來想辦法,所以他就打了那個電話,希望海洋能早點發現卓婷的不正常,隻是他也不知道卓祥把婷婷藏到了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