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哥兒將典當的銀子拿來了,一共是一百兩。”黃昏時分,盧嬤嬤拿了一包銀子進來。
安頓好爹娘,元秀除了讓人請大夫,還有就是盡她最大的力量,拿出最多的銀兩,以備爹娘回京的路上用。
窮家富路,她已學會吃苦和忍耐,每天隻要粗茶淡飯即可,不會再想著從前的錦衣玉食,那些對現在的她來說,已經沒有多大的吸引力。
“一百兩還不夠。”元秀將一百兩現銀放進抽屜裏,又打開描金首飾匣子,將裏麵剩下的所有首飾都取了出來,全部交給了盧嬤嬤:“叫柳哥兒全部典當了,要死當。”
這些首飾樣式不過時,上麵點綴、鑲嵌的翡翠瑪瑙品質極好,又是足金的釵簪,若是死當的話,應該能多當一些銀兩。
“夫人,都要當了嗎?”盧嬤嬤拿著描金首飾匣子,一臉的心疼加惋惜。
昔日元秀出嫁到董家,真可謂是十裏紅妝。嫁妝裏的田莊是上好的田莊,鋪子是賺錢的鋪子,首飾是羅家金銀坊的首飾,衣料綢緞也都是上等,全是錦繡閣的出品。
羅家金銀坊的首飾不但名貴,而且是僅此一件,絕無第二件。這也是董嚴氏千方百計,一定要謀奪元秀嫁妝的原因之一。
身為鹽商家的庶女,董嚴氏的嫁妝裏可沒有一件羅家金銀坊的首飾,那不僅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世家裏上流世家的象征。
有富可敵國的鹽商,但董嚴氏家可不在其中。嚴家跟董嚴氏全力謀求董家平妻的位置,也是為了提高身份。不然,董家也不會放出風聲,說董嚴氏跟元秀姐妹和睦,說元秀認為自己體弱多病,董嚴氏不得已才接下管家的重任,元秀為了表示感激和感謝,方才將自己的首飾贈與了董嚴氏。
“都當了。”元秀沒有一點惋惜和留戀,這些首飾代表了她的過去,也代表了她跟董家,跟董揚的那一份緣分。
既然她已放下過去,既然她跟董家,跟董揚的緣分已盡,也就不必留著這些首飾。
“盧嬤嬤,日後我也用不到這些首飾了,對了還有那些衣料綢緞,也一並叫柳哥兒典當了吧,一樣要死當。爹娘要看診,銳哥兒要找個能跟著爹娘進京,無牽無掛的奶嬤嬤。還有咱們日後的吃穿用度,哪一樣都要用銀子。不能都指著董家來施舍,橫豎我也不用應酬,索性就過過平常的日子吧。”
她出嫁,除了新嫁衣,每季的衣裳都做了不少,還有許多的衣料綢緞。雖然被董嚴氏搶了一大半去,但剩下的這些也值不少銀子。
“夫人,留著這些首飾、衣裳,您還有個盼頭,若是都死當了,那就什麼盼頭都沒有了。”盧嬤嬤捧著描金首飾匣子,一邊哭,一邊哀哀說道。
她無法想象元秀變成尋常婦人的模樣,雖然三年來元秀生活困苦,但盧嬤嬤還是在心裏安慰,董家沒有全部搶走元秀的首飾和衣裳,也就還有一線的盼頭。
而今,元秀斷然舍棄,是否就注定了她要一輩子都被困在秋竹院裏,再也無法走出去一步呢?
“我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了,也不再對董家和董揚抱有任何幻想。董家不是好歸宿,董揚也不是良人,有盼頭不如沒有盼頭。”
元秀不像盧嬤嬤這般激動,她的心已是枯井,不起一絲波瀾。看清了董家,看清了董揚,她又豈會再將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呢?!
“夫人,您這麼說,老奴心裏難受。”她家夫人還不到雙十年華,卻已是心如止水,怎不叫她心痛。
“盧嬤嬤,你快去辦吧,不要告訴爹娘知道。”元秀輕聲催促,不忘叮嚀一聲,不能讓元父元母知曉。
“是。”盧嬤嬤收淚,轉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