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歲錢的賢二叔叔今年卻沒有出現。雖然受到母親敏子的製止,但她隻是一笑置之,並沒有聽進去。周圍雖然是一片田園地帶,但是翔子走的路卻是沿著防風林,有很多死角。還有同年級的男生在翔子家和賢二家剛好正中央的地方目擊到她的身影,但那是最後一次。之後,再也沒有人看到過活著的翔子。

後來經過司法解剖[注],在翔子的胃裏發現中午吃的雜煮[注],而且幾乎都還未消化,證實她是在出門沒多久就慘遭殺害了。當時賢二的妻子回娘家省親,所以隻有他一個人在家。雖然他聲稱翔子沒有來、他根本沒有看到翔子,可是也沒有人在附近看到可疑分子或可疑車輛,所以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賢二都被視為是頭號嫌疑犯。盡管雨宮一口咬定恐嚇電話裏的聲音不是弟弟的聲音,還是無法排除賢二涉案的可能性。搜查本部裏盛傳著綁匪不隻一人的說法,至於賢二完全清白的可能性則由始至終都沒有被列入考慮,恐怕至今還是有一些調查人員認為賢二就是主謀。

[注:主要是查明刑事案件屍體之死因所進行的解剖程序。另有行政解剖,是以查明非刑事案件屍體之死因為主。]

[注:日本人過年時吃的一種加了肉和菜下去煮的年糕湯。]

隻不過,這一切僅止於他的想像。

三上知道的隻是十四年來持續進行調查的一小部分。在那之後有哪些人浮出調查的水麵?又是怎樣排除了嫌疑?目前還剩下多少個嫌犯?他完全不清楚具體的狀況,更別說要去揣測雨宮對於把懷疑的矛頭鎖定在親弟弟身上的警方到底抱持著什麼樣的感情了,這無異是瞎子摸象。

三上繼續翻閱著剪貼簿上的新聞。

裏頭並沒有關於賢二的報導。因為他的偵訊和調查是由強行犯搜查股[注]的固定幾個人負責,保密工夫做得滴水不漏,絲毫沒有走漏消息給媒體,所以見諸報端的隻有案發經過而已,不隻是跟嫌犯有關的一切,就連調查的核心部分也一個字都沒有提到。顯然是配合最重大的事件,發布了最嚴密的封口令。另一方麵,相較於事件的重大性,報導的總量卻極端地少,則是因為版麵都被“昭和天皇駕崩”的報導和新聞特輯搶走了。不管怎麼樣,報導中潛藏著突破雨宮心防的線索可謂少之又少。

[注:即重案組,專門處理凶殺案等與暴力案件相關的單位,隸屬於刑事課之下。]

三上離開座位。因為從剛才腦海中就一直浮現出前同事的臉。

“我出去一下。”

諏訪抬起頭來。

“去哪裏?”

“去辦一點私事。如果隔壁有什麼風吹草動的話再打手機給我。”

諏訪用力點頭,臉上是自以為了解的表情——跟令千金有關吧!

<一旦跟刑事部扯上關係,肯定會變得複雜吧!><在那之前都要在暗地裏進行>

他要去打破這個禁忌,所以要是讓赤間知道他要去什麼地方會很麻煩。

美雲的腦海中可能也閃過亞由美的事吧!臉上露出迷惑的表情,不知道三上需不需要她幫忙開車。三上用手勢告訴她沒這個必要,把剪貼簿夾在腋下出去了。

才剛踏到走廊上,諏訪馬上形跡可疑地追了上來。

“不好意↘

沒有特殊口音,稍微有點沙啞,三十多歲到四十多歲之間的男人聲音——據研判跟雨宮前一天聽到的應該是同一個人的聲音。三十二歲的女職員吉田素子隻是剛好接到那通電話,沒想到之後就被迫聽了好幾百個嫌犯的聲音。

當時的素子完全不知情,她打電話到社長家轉告了這句話。雨宮夫婦本來就已經六神無主,就連當時在場的調查人員也都慌了手腳。因為距離綁匪指定的時間隻剩二十分鍾。雖然已經準備好兩千萬的現金和大型行李箱,也裝好追蹤用的微型發信器,還在雨宮的上衣領子裏安裝了別針型麥克風,充分地練習過要如何複誦綁匪在電話裏講的話。然而,時間卻不夠用。因為從雨宮家到葵町的“葵咖啡”,再怎麼快開車也得花上三十分鍾。

雨宮邁著錯亂的腳步離開家門,把行李箱塞進自用車的後車廂裏,以飛快的速度往市內的方向奔馳。負責指揮“近距離追尾班”的鬆岡勝俊躲在他的車上,身上用布蓋著躺在後座狹小的地板上,以便可以隨時跳起來應付所有的突發狀況。追尾班的其他四名成員分乘兩輛車,保持十公尺左右的距離緊跟著雨宮的車。三上坐在“追一”的副駕駛座上。因為雨宮的別針型麥克風所發出的電波十分微弱,在林立著高樓大廈的街上,隻有在數十公尺的範圍內才有可能收得到訊號。所以三上的任務便是從旁就近收聽雨宮複誦的綁匪指示內容,然後使用車載無線電話一一地向特搜本部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