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聲音。不管怎樣,電話一旦掛斷就萬事休矣,所以才會想都沒想就拿起了話筒。

錄音機肯定有事先試過吧!聽說在準備階段都可以正常錄音。所以錄音失敗與其說是故障,更有可能隻是一時的接觸不良。如果是這樣的話,隻要雨宮再耐心地讓電話響幾聲,或許就可以錄到“綁匪的聲音”。電話掛斷以後,雨宮終於注意到這件事,是他破壞了跟警方的約定,白白放掉了搜查上的寶貴線索。或許還會自責於破壞了跟自宅班的革命情感,所以才會說出道歉的話。那肯定是雨宮當下最真實的情緒。然而……

當時,雨宮還深信翔子一定會活著回來。

煙灰落在膝蓋上,三上連忙用手撣掉,把煙灰缸拉過來,將香煙撚熄。十四年了,不可能隻是在歎息聲中度日。雨宮肯定將事件的來龍去脈翻來覆去地想過無數次,反正他有的是時間,可以巨細靡遺地重新審視、分析每一個環節。

雨宮心中會如何檢視錄音失敗的事呢?當報導協定的協議解除,跟事件有關的前因後果被寫成報導、出現在電視新聞裏的時候,隻有那通恐嚇電話從頭到尾沒有被提到。如同柿沼所說,雨宮肯定會知道警察因為害怕輿論的批評而隱瞞了真相。

當翔子的屍體被發現的時候,自宅班的任務就結束了。原該是命運共同體的成員夾著尾巴逃離雨宮家。看在雨宮眼裏,或許就是這幅景象。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任何人上門,就連去年敏子去世的時候也一樣。

這些事會以什麼樣的方式留在雨宮心裏呢?或許跟女兒的死比起來,那些都不重要了也說不定;或許因為跟女兒的死有關,所以被濃縮成深不見底的怨歎也說不定。如果是後者,那麼三上“關鍵性的一句話”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謝罪。仔細想想,這十四年來,沒有人乞求過雨宮的原諒。雖說隻有一開始的時候有參與到,但三上畢竟也參加過64的調查,說起來絕對有資格代表D縣警向他謝罪。向雨宮、向佛壇上的母女謝罪。即使沒有說出原因,雨宮應該也知道他是為了什麼而謝罪。

“要不要再來一杯咖啡?”

三上嚇了一跳,抬起頭來。女服務生以跟剛才判若兩人的明朗聲音詢問他。原本以為她是把在家裏所累積的壓力或煩悶情緒帶到店裏來,但是從她前後態度落差之大看來,或許是正在跟店裏的工作人員談戀愛。當他換個角度想之後,原本看起來隻是個為生活汲汲營營、飽經風霜的家庭主婦,如今卻突然變得明豔動人起來。同樣的化學反應也會發生在偵訊室裏,臉部看起來像是張平麵圖的嫌犯,過了某個時間點之後,會突然變得有血有肉、立體化了起來。寫在筆錄上的名字,也從單純的符號變成一個真實的人。跟女服務生不同的地方在於帶來那一瞬間變化的,並不是美男子捉摸不定的態度,而是偵訊官機關算盡的一句話。

三上要了半杯咖啡。

謝罪可以敲開雨宮的心門嗎?不能說完全沒有這個可能性。這麼多年來,他或許等的就是曾經一度相信的警方,能以謝罪的方式來表示正義尚未完全泯滅。問題在於三上辦得到嗎?把謝罪當成是說服雨宮的武器。這是為了亞由美,為了能夠再一家團聚。隻不過,他基於這樣的心態所做的謝罪,卻是要講給已經永遠失去家人的男人聽。

——隻能上了。

正當他把手伸向帳單的時候,手機震動了。又來了嗎?腦海中閃過美那子的臉,不過來電的是另一個“又來了”。

<雨宮那邊怎麼樣了?>

石井秘書課長的口氣聽起來比昨晚還要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