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就開始思考這個部下好不好用並對部下加以分類,這家夥是這樣的部下、那家夥是那樣的部下,為了方便自己一目了然,還為部下一一貼上單色的標簽。

在家也是。

沒錯,對家人也是如此。

個性溫婉,凡事低調的賢妻。心地善良,很愛撒嬌的女兒。有一天,就突然為家人貼上這樣的標簽,然後過了五年、十年,從來也沒有想到要確認或修正,就這樣放著不管。

亞由美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三上的身體一緊。那是暈眩的前兆。

眼前逐漸漆黑成一片,開始天旋地轉。三上把手肘打開,趴在桌子上。腦門被用力搖晃著。盡管搖晃得再劇烈,亞由美依舊麵無表情地站在他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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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報室裏隻有秒針的聲音回蕩著。

跟之前一樣,隻是五分鍾的暴風雨。撐過去以後,隻會留下類似麻掉的雙腿恢複正常時的輕微不適感,所以他從未想過要去看醫生,更遑論住院了。

已經過了兩點半,藏前和美雲還是沒有回到廣報室,也沒有任何人向他報告媒體懇談會已經結束了。議題隻有匿名問題這一點,不難想像可能是“四季會”的成員又發表了長篇大論的演說。但是即便如此,還是拖太久了。

另一方麵,好不容易聯絡上大舘,當三上報上名字,夫人便像年輕女孩似地提高了音量。

<哎呀,好久不見!>

“久疏問候,真不好意思。”

<不要緊,我們都知道你很忙,美那子和亞由美都好嗎?>

“……還好,托您的福。”

考慮到大舘的身體,不想讓他擔心,所以沒告訴他家裏發生的事。不過都已經過了三個月,還以為他已經從別的地方聽說了,結果竟然沒有,不免讓人感覺這位曾經幹到刑事部長的大人物,退休以後就跟組織不再有任何瓜葛,實在有些寂寥。

<啊!有什麼事嗎?我先生現在正在休息,說是複健得很累。真不曉得他是為了什麼去複健>

耳中充滿了笑聲。退休後的孤獨換來的是家庭的和樂嗎?夫人以前總給人沉默寡言、總是亦步亦趨地走在丈夫的四、五步後麵的印象,如今她也卸下不為人知的重擔了吧!在大舘退休後變得不知道該說是善於交際呢、還是豁然開朗才好。

“部長的身體如何?”

<狀態非常好喔,雖然嘴巴還不是很方便。等他起來以後,我讓他回個電話給你吧!說是這麼說,不過撥號的人還是我>

夫人依舊是以談笑的態度回答。

“如果部長的身體狀況允許的話,我今晚想過去打擾,所以才打電話來的。”

<真的嗎?那真是太高興了!>

眼前的警用電話響個不停,但似乎沒有傳到夫人的耳朵裏。

<那我就告訴我先生囉!>

“不好意思,我不會待太久的,去之前會先打電話過去。”

目前看來,還沒有被二渡搶先一步的跡象。三上稍微鬆了一口氣,放下話筒,然後再把手伸向警用電話。對方肯定不是諏訪就是藏前。

<我是漆原>

腦中的景色倏忽變換。

會是什麼事?三上打電話給他是前天的事,當時還不了解幸田手劄的真相,所以才會輕易地被他打發過去。

“有何貴幹?”

不隻是充滿戒心而已,湧上心頭的厭惡感也讓他壓低了聲音。這個男人為了隱瞞錄音失敗的真相,竟然連恐嚇電話一事都掩埋起來。這個男人把雨宮翔子的死全都賴到日吉頭上,害日吉崩潰。這個男人把幸田和柿沼放在互相監視的環境下整整十四年,自己卻擺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還爬到署長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