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地死命憋著一口氣。

然而我已經開始產生幻覺了,不知道是死亡的前兆還是真的進入了歸墟,隻覺得隨著這股洪流,一切都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這黑暗中漸漸生出了無數的光亮,就像黑夜裏突然點起了無數盞油燈,不明亮,但是隨著水流輾轉,舞動著,讓人感覺就像墜入了整個銀河係,很是好看。

恍惚間,似乎有萬千的心緒朝我襲來。過往的經曆,從前遇見的人,甚至是一些被遺忘卻很熟悉的感覺,都在這黑暗中,朝我迎麵而來。

“小三爺”

……

“天真”

……

我看見了潘子,胖子,三叔,小花……

他們很多人在我耳邊叫著我的名字,說了一串一串我聽不明白的話。

我想去他們那邊,卻發現自己越接近他們就越模糊,我越想看清,他們卻消失了。

四周又陷入了絕對的黑暗,我什麼也看不見,四肢無力,動彈不得。

我陷於永無止境的深淵之中,卻凝固於其中,無法沉淪湮滅。

終於我看到那黑暗深處似乎有一束強光朝我迎來,越來越近,直至將我的四周照得透亮。

“還好我沒有害死你”

……

“帶我回家”

……

我聽到了悶油瓶的聲音。

看來這就是所謂的回光返照吧,我真的要掛了,臨死前腦子裏翻出了這些年所有印象深刻的事。

“咳咳”,我經不住咳了兩聲,突然胸肺部一陣燒灼,四周冰涼的水開始瘋狂地從我口鼻灌進,而我已經無法再換氣了。

結束了。

我用盡最後力氣睜開眼睛,就看到真實的悶油瓶就浮在我的兩米開外,也睜著眼看著我。

他的嘴巴在動,可是我眼皮實在太重了,隻能勉強撐上一會兒。

我知道這一閉大概永遠也不能再睜開了,所以我必須爭這口氣,看著他。

終於,再次閉上前我仿佛看懂了他在說:

“吳邪”

……

“再見”

————————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還能再次醒過來。

隻是覺得身上好冷,凍得我猛然驚醒過來,卻發現自己竟然在一個奇怪的地方。

我環視了一下四周,悶油瓶不見了,而我不知道是想了好久還是很難接受,頓了良久才反應過來。

麵前的火堆已經熄了,四周的空氣就像是冰水一樣將人凝固在這裏,我起身的時候想到自己膝蓋上受了傷特地放緩了動作,卻在一低頭看到自己的褲子好好的,沒有破爛的痕跡。

身上沒有以為的疼痛,隻是可能保持一個姿勢久了,有一些遲緩和酸痛。

我抬頭往遠方眺望著,視野所及是一片刺眼的白。

怎麼可能?

我又檢查了一下全身,發現之前的傷真的都不見了。我覺得是不是自己已經掛了或者跌入了一個幻境,才會站在這麼一個荒唐的地方,但是使勁捏了一下自己的臉我卻不得不承認,我是在真實。

況且,這是個合理的地方。盡管我不想承認。

因為我竟然又站在那條雪山縫隙的口子上,或者說我竟然還站在那裏,眺望著遠方的雪原。

也就是說,我之前和悶油瓶一起經曆的那些驚險,不過是我的一個夢境罷了。那麼多天那麼多件事情,不過是一晚上的虛無罷了。

我現在想來,才覺得這整件事情有很多疑點,有些邏輯放在現實中根本不算通。

比如說悶油瓶都進去了怎麼還會這麼輕而易舉地出來,怎麼會突然跑到鳳凰去,很多事情並沒有交代清楚。

但是在夢裏,一切卻都是合理的。要是在現實中,我肯定能察覺到什麼,但是夢裏卻不行,人是被潛意識帶著走的,所以你以為特別真實的夢,醒過來回憶都會變得滑稽。

如果我從一開始就意識到這是個夢就好了,明明是很明顯的,悶油瓶本人比在我夢裏應該更加漠然才對。

而且回憶起來,我的情緒也很極端,我一直都在心裏擔心著他會不會消失的問題,在現實中我就不會滿腦子都是對未知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