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溪的屁股蹭蹭蹭,挪挪挪,挪到司徒麟身側,“麟哥哥,你教我寫字好不好?”
“我上次給你的字帖,臨摹得怎麼樣了?”司徒麟頭也不抬地說。
“上次?哦,臨摹好了。”夏溪在車廂的壁櫃裏摸出一疊宣紙遞給司徒麟。
司徒麟翻看了一遍,“嗯,進步多了,怎麼隻有這幾張,其他的呢?”
“就這些啊!”
司徒麟微一蹙眉,“再將這幾個字各臨摹一百遍。”
“啊!”夏溪慘叫,“我不是已經寫得很好了嗎?還要臨摹啊!手指頭都酸了。”
“差遠呢!寫完交給我看。”說完不再搭理夏溪,又自顧地看起書來。
夏溪兩條眉毛都快擰到一起了,這人真是無趣,誰要真的寫字啊!隻是想跟他聊聊天而已。一賭氣,掀開車簾,跳出去坐到車夫身邊,“我來趕。駕!”
車廂裏的司徒麟險些磕到腦袋,“溪兒,慢一些。”
“知道了。”夏溪嘴巴裏答應,鞭子卻越甩越響。
司徒麟為了穩住身形,雙手抓住車壁,這會兒他也別想看書了。身體隨著顛簸的馬車搖搖晃晃。這時突然聽到外麵的車夫喊道:“夏姑娘,走錯路了。”
“沒錯。”
“夏姑娘,夫人讓你去四方客棧。你不可……”
“哎呀!真嗦,現在我說了算,我說去哪便去哪。”
“溪兒,停車。”司徒麟大喊道。
夏溪當沒聽見。
“停車。”司徒麟突然大喝一聲。
夏溪不情不願地將馬車停了下來,“幹嗎?”
司徒麟掀開車簾,沉聲道:“去四方客棧。”
“不要。”
“必須去。”
“你憑什麼命令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對救命恩人大呼小叫,你……”
“夏姑娘的救命之恩,司徒麟一刻都不敢忘,日後定會報答,請夏姑娘將馬車趕回原路。”司徒麟冷聲說。
“你……你敢……”她氣得手揚了起來,“信不信我一掌打死你。”
“夏姑娘不可!”一旁的車夫驚恐地叫了起來,夏溪發狂的樣子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卻也略有耳聞,憑他的武功可是十招也招架不住啊!若真傷了司徒公子,他如何向夫人交待啊?
豈知司徒麟卻是非常硬氣,眼一閉,“我的命本來就是夏姑娘救的,你想要取了便是。”
“你……”夏溪手揚起,又放下,放下又抬了起來,“你、你是裝的,其實你心裏怕得要死是不是?”
車夫的心髒隨著夏溪的手懸起,落下,懸起……
司徒麟緩慢地睜開眼睛,輕歎一聲:“是,我是怕得要死,但夏姑娘要取,司徒麟決不反抗。”這次他沒有閉上眼睛,反而揚起頭,一直靜待夏溪的反應。
夏溪與他對視半晌,最後氣呼呼地說道:“我不趕車了。”將鞭子扔給車夫,一錯身,鑽進車廂,這家夥除了那張臉之外,其他的真真是無趣之極。早知道就不跟來了,還不如跟那個聞人老頭在一起有意思呢!
“去四方客棧。”贏了!司徒麟輕籲口氣,對車夫說完,轉身坐回車裏。
車夫握緊馬鞭,擦擦額頭上的汗,天爺的,還是這位公子有本事啊!竟然能震住夏姑娘,平時也就夫人說話時,夏姑娘才肯聽。怪不得夫人異常重視這位公子呢。
司徒麟見夏溪身子委屈地窩在一角,心微微有些軟了。自己若不是篤定瘋丫頭喜歡他,適才也不敢與之爭執了。想想還真有些後怕,瘋丫頭喜怒無常,若真是發起狠來,他這條命可就交待了。他剛才發什麼瘋?怎麼也變得誓死如歸了,果然跟瘋人呆久了,也會變瘋。
“夏姑娘,請讓一下,你坐到我的書了。”
“誰稀罕啊!”夏溪將書拿起,正要扔給司徒麟,突然嘴一噘,“你以前都叫我溪兒的。”
司徒麟怔了一下,接著笑開了,“溪兒,將書還我。”
夏溪湊到司徒麟身前,小聲地說道:“麟哥哥,你還生我的氣嗎?你以後會不會不理我?”
“怎麼會呢!”司徒麟臉笑得像朵花,小妖女不生氣,他開心還來不及呢!要他看,夏溪也就是小孩子心性,有時也挺可愛的。
“麟哥哥,那你今後要做什麼啊?還經商嗎?”
“暫時還未……”
“那你跟我闖蕩江湖吧!”
“呃?我……”
“就這麼說定了,等見到姐姐的時候,我便跟她說。”
“溪兒……”
“怎麼,你想反悔?”夏溪眼睛瞬間冷了下來。
“……”司徒麟心底一涼,不會又是蠱毒吧!
“別忘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報答我的。我又沒讓你以命還命,隻是讓你陪我闖蕩江湖而已。人家古人說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夏溪理直氣壯地說道。
剛剛還覺得她可愛,司徒麟勉強地笑了笑,“好,我同意便是。”
夏溪冰冷的臉瞬間笑開了。
喜怒無常,妖女,果然是妖女。
馬車趕到四方客棧時,已是傍晚。司徒麟在偏僻的後院要了兩間上房。四方客棧雖比不上大客棧的豪華,房間倒是收拾得很幹淨。車夫說夫人還有其他事交待他做,讓他們在此等候許夫人,他連夜便駕車離開了。
點了飯菜送到房間。司徒麟淨了手,坐到桌前,對站在窗口發呆的夏溪說道:“溪兒,不餓嗎?快過來吃飯。”
夏溪轉過頭,眉頭微微蹙著,慢吞吞地坐到桌旁。
“怎麼了?飯菜不合你胃口?”司徒麟疑惑地問,往常吃飯時可都是狼吞虎咽的。
“不是。”夏溪搖搖頭,拿起筷子夾了兩口,便又不吃了。
“是不是不舒服?”司徒麟輕聲問。
夏溪仍是搖頭,咬著唇齒,“我、我先回房了。”說完,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司徒麟納悶地坐在那裏,怎麼回事?夏溪在他心裏,雖然是個瘋丫頭,喜怒無常的妖女,但也是他的救命恩人,無論怎樣,這條命若沒有夏溪,也就葬身虎口了。而且,接觸的這段時日,夏溪有時雖然任性胡鬧,細算來,卻從未真正傷害過他。撒嬌倒是有的。他對她多少有些排斥,但感激還是有的。
司徒麟匆匆吃完了飯,有些不放心,沉思了片刻,起身去探望夏溪。走到夏溪房門口,他輕輕敲門,“溪兒,溪兒……”
一開始門內沒有反應,接著“砰”的一聲,好像是茶壺被摔碎的聲音。
“溪兒。”司徒麟一推門,卻發現門已經由裏麵插上了。
“滾。”門內的夏溪突然大吼一聲。
司徒麟嚇了一跳,“溪兒,出什麼事了?把門開開。”溪兒平時雖過於任情妄為,但司徒麟知道,夏溪看他的眼神中有一份喜歡在裏麵,所以大部分時候還是聽他的話的。
“啊……”突然門內傳出一聲不似人類的慘呼,司徒麟大驚,正在踢門,卻感到一股強大的氣浪迎麵撲來,司徒麟驚恐地發現自己飛了起來,接著一陣劇痛,整個身體撞到了對麵的牆上,五髒六腑好像都移了位。砰!司徒麟摔到了地上,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再一抬眼,看到夏溪房間的門窗都已經被震碎,屋子中間蹲著一個披頭散發的人,正是夏溪。嘴裏不時發出不似人類的痛苦叫聲,好似在極力地忍著什麼。
夏溪的叫聲恐怖,又含著內力,能傳出很遠,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四方客棧裏的人。掌櫃的與夥計率先跑了過來,看到司徒麟口吐鮮血地躺在牆角,都驚呆了。
屋子裏那人哪還是夏溪,整個一小猛獸,有一夥計膽大,往前走了幾步,“喂,你發什麼瘋……”
“別過去。”司徒麟拚盡全力喊了一聲,他雖然不知夏溪身上發生了何事,卻明白夏溪正極力忍耐著,若打擾到她,恐怕……
一夥計將司徒麟扶起,小院門口出現的人卻越來越越多,“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
“大晚上的鬼叫什麼?”
“是不是瘋子啊!喂,別叫了。”
司徒麟想阻止他們不要出聲,無奈,剛要開口,就一口血湧出,氣都喘不過來,哪還有力氣說話了。
“啊!”夏溪突然怒吼一聲站了起來,雙眼通紅露出瘋狂的神色。看著人群,驀地衝了過來。
“啊!救命!”人群四散奔逃,突然斜處裏閃了一條粉色的人影攔住了夏溪的去路。
“要打,過來打我。”
夏溪吼了一聲,向她撲去。被她靈巧躲開,接著飛身掠上屋簷,夏溪隨後躍了上去。粉衣人在前麵跑,夏溪在後麵追,然後又有兩條人影飛掠上了房。四個人影很快地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