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蹭蹭整理了半天床鋪,這才從後麵抱著汪洋說道,“爸爸害羞了,沒事沒事,我跟你表白,我喜歡你,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簡單的話語從汪超的嘴中說出來,似是沒有經過大腦的深加工,脫口而出不加修飾,又似是埋藏心底多年的夙願,簡單而又直白,直達人的心尖。

兩人靜靜站著都沒有再說話,汪超原本喜悅的心情不知何時開始變得緊張不安,內心忐忑。汪超試著叫了一聲“爸爸”,半響沒有得到汪洋的回複,再也控製不住,一把將汪洋的身子轉過來,看也不看,逮著汪洋的嘴唇狠狠地啃了上去。

隻能是他的,這個人隻能是他一個人的,誰也搶不走。

汪洋被汪超吻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開始還用手捶了兩下汪超的肩膀,以示自己的憤怒,而汪超像是根本感覺不到疼痛,抱著他的雙臂非但沒有鬆開,反而圈得更緊。汪洋放棄掙紮,順著汪超的親吻微微抬頭,想汲取更多的空氣。

汪超終是放過了他,不過還是用腦袋頂著汪洋的額頭,兩人眼睛之間的距離也不過一兩厘米。

患得患失,此時用這四個字來形容汪超的心情再合適不過。明明不久前剛剛堅定下來的信念,隻因為汪洋沒有及時給予回複,汪超便開始胡亂猜測,他害怕之前的種種美好皆是夢境,他害怕哪一天汪洋突然不要他了,這正和十年前汪洋把他領回家時的情形分外相似,汪超怎麼都覺得自己在汪洋的心中沒有足夠的分量,讓汪洋在拋棄他時哪怕猶豫片刻的分量。

淩亂的呼吸聲在兩人的鼻尖徘徊,汪洋閉上眼輕聲說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心裏是怎麼想的,汪洋他自己再清楚不過,早年被李麗潔傷著了,別說是短時間內,就是這一輩子說不定都不會在對女人感興趣,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吧。而汪超不同,汪超正處在大好的青春時光,胡寧希三番兩次來找汪洋說自己閨女的事情,話裏話外都是打聽汪超的,照胡寧希的意思,兩家做了五六年的鄰居,對彼此知根知底,兩個孩子又是在同一個大學,說話也能說到一塊去,若是兩個孩子都有這個意思,兩人先處著胡寧希也不反對。

汪洋豈能不會多想?又豈會不擔心?

汪超怎麼說都是閱曆太少,這個社會到底有多少種顏色,他又親身體驗過幾次?若汪超對汪洋僅僅是一時興趣,汪洋以後又該如何麵對他?

或許是在川蜀省連續數月的艱苦工作,讓之前一直生活在安逸中的汪洋想了很多以前想當然的問題,他以為他會在關單市這個小縣城度過餘生,他以為他能給汪超一個家,他以為他能圈住汪超的心思,他以為汪超會和他一樣下定決心後就不會再回頭。

原來他汪洋也是一個剛剛遇到愛情後懵懂不知的孩子,一直活在自己想當然的生活中。

汪洋給予汪超的愛太過深沉,又摻雜了很多別的感情在裏麵,有父親對兒子的關心,有伴侶對愛人說不清的情愫,也有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劃到哪一類的感情,或喜或悲,或惦念或惶恐,五味雜陳。

至於汪超,汪超喜歡那就喜歡吧,汪洋能給他的也隻有這麼多了,守著他,護著他,直到汪超不再需要他的那一天,汪洋就知足了。哪怕最終兩人重回單純的父子關係也好,就此分道揚鑣也好,汪洋對汪超的愛總歸不會少一分。

汪洋像是重新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一樣,沉寂了一會換上平常的心態。就當是陪著汪超走一段路吧,他欠這個孩子的太多,當做是一種補償也未嚐不可。不管他對汪超到底是哪種態度,汪超在他心中終歸是不同的,他自己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汪洋似是想明白了什麼,不再糾纏汪超剛剛的言語,有些漫不經心地問道:“晚上想吃什麼?我……”

☆、那一年,他十九歲

那一年,他十九歲

“爸爸……”汪超打斷汪洋的話,沉了沉氣,說道,“我知道爸爸不相信我說的話,我也知道不論此時我許下怎樣的諾言爸爸都會有所質疑。”汪超伸手握住汪洋的手,兩人十指相交,汪超又低聲說道,“爸爸且看吧,一年不夠便兩年,兩年還不夠就十年,總有一天爸爸會相信我的。”

聽他這麼說汪洋怔怔的抬頭看著他。

兩人似是同時在心中定下了同樣的目標,而又因為對彼此摸不準的心思而不敢透漏半分,相互隱瞞著,都想對對方多付出一點,深愛一點,不去考慮將來會怎麼樣。這也算是從某種意義上說,兩人達成了共識。隻不過,都沒有讓愛人知道罷了。

大概這是世間最美好的一種情愛。我愛你,比你知道的還要多,你也愛我,比我知道的多那麼一點。

兩人兜兜轉轉,將圍繞在他們身邊的異物全部排除在外,獨有的氛圍圍成一個小圈子,任是誰也插不進去。

汪超陪著汪洋用了晚飯,飯桌上汪超的動作再規矩不過,像是突然換了一個人,不再對汪洋毛手毛腳,不再動不動說些讓人害羞的話,而他的左手緊緊握住汪洋的手,汪洋怎麼掙脫都不放開。

汪洋剛想說話,汪超便夾一筷子飯菜送到汪洋的嘴邊,說道:“爸爸嚐嚐這個。”汪洋試了幾次,都以失敗而告終,不再糾纏汪超的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