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2 / 2)

方斂坐在凳子上,因為疲倦、焦急,神情顯得有點呆滯。他使勁揉了揉僵硬的臉,使得自己精神點,緩緩說道,“他跟我說要跟同學去出去玩,他那個同學我也知道,他爸爸是我的一個小學同學,從前兩個人就玩得挺要好,那孩子還在我們家住過幾天,所以他這麼一說,我根本沒有懷疑。他近段時間因為我跟他媽媽的事,一直悶悶不樂,也不願意跟我講話……我對他心有愧疚,管得也沒以前那麼嚴……”

他顯得頹喪,“昨天我剛巧遇上我那個同學,才曉得他兒子去了澳大利亞夏令營,根本沒跟他在一起。我問遍了他的老師同學,隻知道他向同學借了錢,但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我還在想,他會不會來你這兒?”

水開了,方措倒了兩杯水,小心而無聲地放到方斂和方牧麵前,然後靜靜地坐在方牧旁邊,聽他們說話。

方牧點了一根煙,“親戚那邊找過了嗎?”

方斂又揉了把臉,搖搖頭,“還沒,小魚平時不大喜歡上親戚家玩,我爸現在還不知道小魚不見了,阿姨過世後,他的身體也一直不大好,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講。”

方牧一時沒說話,倒是方措,看看兩個沉默的男人,小聲地開口,“他會不會去找他媽媽了?”

方斂一愣,“可他媽媽在北京!”這話一出口,腦中卻茅塞頓開,他神情嚴肅地站起來,摸出手機走到院子,估計是給遠在北京的妻子打電話。

方牧將目光轉向方措,“你怎麼知道他去找他媽媽了?”

方措麵色不變,“猜的。”

院子裏方斂講電話的聲音忽然大起來,似乎跟電話那頭的人起了爭執,他這人一向將溫和刻進骨子裏,很難見他有情緒激動時刻。很快,聲音又低了下去,他又講了幾句,掛掉了電話,走進屋來,對方牧搖搖頭,“他媽媽說小魚沒在她那裏,也沒有聯係過她。”

方牧沉吟片刻,說道,“你把他媽媽在北京的住址給我,我去一趟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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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斂一愣,很快反應過來,“還是我去。”

方牧想也不想地拒絕,“你待在這邊看情況吧,別讓你爸跟著急,或者小兔崽子自己把錢花完了會乖乖回來,他嬌生慣養慣了,吃不了苦,北京那邊我熟,有朋友可以幫忙。”他說一不二,一旦有了決定,沒有別人置喙的餘地。

方斂一時心下複雜,他知道方牧一向不大跟他親,也並不將他當成大哥,這回卻不遺餘力地幫忙,出乎他的意料,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方牧一眼,最終隻是點點頭,離開了。

方斂一離開,方牧就給航空公司打了電話,確認了最近的飛北京航班。打完電話,轉頭正想吩咐方措幾句,一直沒有吱聲的少年忽然開口了,“我也要去。”

方牧瞟了他一眼,“你添什麼亂?我去幹正事。”

少年屁顛屁顛地跟著方牧進了房間,鍥而不舍地爭取自己同行的名額,“我不會給你添亂的,我自己會乖乖待在賓館,不會亂跑的。”

方牧充耳不聞,少年有點急,不由地提高了聲音,“方牧——”

方牧忽然回過頭,鋒利的眼睛居高臨下地睇著少年,少年被他的目光攝住,抿緊嘴角不再說話,高原紫外線暴烈,少年俊秀的臉上留下被灼傷的痕跡,皮膚黑得油亮,看起來像一隻烤熟的麵包,有點可笑,隻是黑色的眼睛裏寫滿堅持和哀求。

方牧似乎拿他無法,不情不願地嘖了一聲,“算了,你要跟就跟,先說好,這回可不是去玩兒的,你要給我惹麻煩,我就活活把你給弄報廢了。”

方措一愣,方牧竟就這樣容易同意了,他知道他叔有多難被說服,一時之間,有點不敢相信。方牧瞥他一眼,順手扔給他一瓶在西藏買的搽臉油,香味拙劣,但對曬傷有很好的療效,揮揮手將少年趕走了,垂下眼瞼,褲兜裏緊貼著大腿的手機屏幕好像有溫度般,隔著布料灼燒著皮膚。

那條意味不明的短信如同烏雲一般盤旋在方牧的心上,他嗅到一絲風雨欲來的氣息。

經濟艙座位狹窄而擁擠,方牧的長手長腳根本伸展不開,委委屈屈縮了三個多小時,到北京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偌大的北京城如同一隻五彩繽紛的萬花筒,迷人而炫目。

方牧和方措上了一輛出租,出租車司機一張嘴評論時事臧否古今人物,完全不需要打草稿,一路開一路侃,中心思想是開出租的掙得太少了。方牧隻閉著眼睛睡覺,窗外霓虹掠過他沉沉的眉眼,半分心思也不露。

車子在一條街口停下來,北京剛下過一場雨,空氣裏難得聞見清新的雨水味道,路麵並不平整,坑坑窪窪的水潭映著霓虹,綺麗香豔。兩遍的建築新舊夾雜,既有由老北京四合院改成的酒吧,也有現代拔地而起的新建築,互為犄角,相生相克著。

方牧站在街口,似乎有點兒迷茫,半晌才邁開步子朝裏麵走去。方措緊緊地跟在他後麵,街上寂寞地回蕩著兩個人的腳步聲,偶爾有一輛跑車轟鳴著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