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方牧第一次感到內心的滄桑和無力,他媽那麼點兒破事,怎麼搞得跟天下皆知似的。
轉眼就到期末了,這期間方措沒回過家,甚至沒往家裏打過電話,哦,有一回打了,跟宿舍的室友出去聚餐,是晚上,他喝了酒,借著酒意,他撥通了家裏的電話,可電話響了很久也沒人接,他原本已經倒在床鋪上了,又一骨碌地爬了起來,想去看看方牧發生什麼事了,怕他又跟三年前一樣,一聲不響地消失了。
大晚上的,公車早就沒有了,也打不到出租,他隻好走回去,深秋的夜,那麼涼,風刮著行道樹,落葉撲朔朔地掉,他凍得臉都僵了。走到一半,忽然想到,即便他這樣回去又能有什麼用?如果方牧走了,他能怎麼辦?他這樣深更半夜突然出現在他麵前,方牧說不定還會大為光火,覺得他糾纏不清執迷不悟,或者連理都懶得理他。
他們之間那麼近的距離,可方牧從來沒來看過他,隻有每個月卡裏多出來的兩千塊生活費才表明方牧還記得他,他生日那個月,甚至還比平時多了一千塊,可除了錢,方牧連一句最簡單的問候都不肯給他。
其實方措長這麼大,早就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他把方牧打給他的錢一分都不曾動用地存了起來。
他就這樣站在深夜的大馬路上,秋風一點一點帶走他身上的溫度,被酒意衝昏的腦袋一點一點冷靜下來,又轉身慢慢地走回了宿舍。
作者有話要說:國慶七天非常忙啊,會經常出門,明天就要出門,頂鍋蓋逃走~
第三十六章
方措的大學生活有條不紊,上課、畫圖、寫論文,上圖書館,他一直都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別人眼中的天之驕子。除了在對待方牧這件事上,他對自己的生活有一種超乎常人的強大掌控力。
考試前一周,他被係裏教藝術、設計理論研究的吳教授叫到了辦公室。他對吳教授並不陌生,從大一開始,他就一直是吳教授的得意弟子,課後經常幫他整理一些資料,算作半個助手。吳教授並未拐彎抹角,直言巴黎大學邀請他過去遊學一個月,可帶一名助手,剛好又適逢寒假,問他有沒有意願。⊿思⊿兔⊿在⊿線⊿閱⊿讀⊿
時間緊迫,需要他盡快答複。
方措有些難以置信,這樣的好事落到他頭上,一時有點蒙,走出吳教授的辦公室,他下意識地就打電話給方牧。單調的電話鈴聲在他耳邊響起,他忽然回過神,想要掐掉已經來不及了,電話那頭被接起來了,方措卻像被拔掉了電源線的電視機,頓時失聲了,他說不出話,隻是小心地控製著自己的呼吸,好像這樣,就能靜靜感受對方的溫度呼吸通過冷冰冰的電話線傳遞到他身上。
還是方牧先開口,“什麼事?”冷冷淡淡,言簡意賅,卻也是難得的心平氣和。
方措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他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靜自持,將吳教授的話又給說了一遍。
電話那頭的方牧顯得很高興,“那是好事啊,去啊,為什麼不去?”他頓了頓,想起了什麼,“哦,去趟法國要花不少錢吧,需要多少?”
方措幾乎是立刻反駁,“不是錢。”他緩了緩,讓自己顯得不那麼急迫,“出國要辦護照和簽證,可能還需要資產證明,要辦好些手續。”他停了一會兒,才問,“方牧,我能回來嗎?”如此小心翼翼地征求意見,他想,這輩子他都不可能對第二個人這樣。
方牧那頭停頓了一會兒,說:“那就回來吧。”
這個平淡的答複像一劑強有力的強心針,他瞬間感到四肢百骸的回暖,他的天空豁然開朗,但他不敢表現得過於喜形於色,隻小心地捏著手機,輕輕地說了一聲,“嗯。”
方措回去的時候是傍晚,天有些陰沉,晚來欲雪的樣子,他在菜市場下了車。菜場的晚市也臨近關閉,菜場裏攤位寥寥,他幾乎將每一個角落轉遍了才買齊全了自己要的東西,踏進院門的時候,原本正吃著自己狗糧的粽子抬起腦袋,歡快地叫了一聲。方措彎腰摸了摸它的腦袋,粽子親親熱熱地舔著他的掌心。
方牧從屋子裏出來,微弓著背,手上拿著一碗剛泡開的方便麵,抬抬眼皮,說:“回來了。”
方措的心一酸,小聲說:“你怎麼吃這種東西啊?”停了停又說,“別吃了,我做飯吧,很快可以吃了。”他將書包放下,進了廚房,很快裏麵傳出洗菜淘米下油鍋的聲音,呲呲嚓嚓,一派人間煙火氣,冷清寂寥的房子也在一瞬間活了起來,有了人氣。
方牧的心一動,放下了方便麵,點了一根煙,走到廚房門口,瞧著方措熟練燒菜的樣子,不由地問:“你一個高材生,做些買菜燒飯的活,不覺得屈才啊?”
方措背對著他,順嘴答道,“有什麼屈才的,民以食為天嘛,況且現在的高材生遍地走,一畢業就失業,哪天我要真過不下去了,還可以開個小飯館兒啊。”
方牧笑罵一句,“放屁,讀了這麼多書就是讓你拿鍋鏟的?沒出息。”
方措的動作頓了一下,輕輕地說:“其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