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洛衡②

這些日子以來,她的肚子又稍稍鼓了一些,也不知這肚子裏懷的是娃娃還是饞蟲?她這貪吃的毛病愈發嚴重了。兜兜和胖胖雖初為人形,但知梨霜愛食,故而這廚藝早已練就得十分到位。

瀲水宮平淡如水的日子讓她起先悲痛的心平複了許多,那份失去親人的苦痛被她深深蟄伏在內心深處。起先對於方君年的死,她一直認為是洛衡的見死不救,如今想來卻是自己荒唐的極端。雖然他們之間已經這麼親密,可她卻還是覺得眼前這個男子有她猜不透的地方,好比如今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睡顏,她卻忽然覺得很陌生。也許,是孕期多慮了。

“餓了嗎?” 不知何時,洛衡已睜開雙眼,麵上是一絲淡淡的笑意。

梨霜不語,隻是搖了搖頭。還真當自己是豬了,大半夜的問她餓不餓。

洛衡笑之,將她往懷裏緊了緊闔目睡去。

翌日醒來枕邊早已無人,她摸了摸自己微隆的肚皮,這些日子來養成的毛病,晨曦初醒總想摸摸肚皮的動靜。她緩緩翻身下榻,門外候著的二人聞聲進殿伺候她梳洗更衣,以往不願他人親身伺候習慣也因懷了身子容易疲勞而棄之。

“兜兜,隨意梳個發髻吧,我想出去走走。” 她淡淡道。

“好的。” 兜兜麻利地將她散亂的發用玄金簪簡單琯起。

洛衡早在庭苑中添置了舒適的榻椅,上麵鋪就幾層戎質軟墊。稍稍繞著庭苑走了一圈,她便有些疲憊,兜兜連忙扶她坐回榻椅。

她躺靠在榻椅上挪了處舒適的位置,闔目歇氣。 這身子愈發不牢靠了,隻是懷了娃娃便如此不經走動,如今真是做什麼事都費體力。

“霜霜,這是我娘托遠海一方鯉魚精取來的果子,您瞧瞧。” 兜兜提著籃子走到她跟前。

“果子?” 她睜開雙眸,望見那滿籃子殷紅果子時,麵上一絲錯愕。

“這是櫻果,聽說可好吃了,您瞧這色澤看著就誘人,多好看呀。” 兜兜道。

“是挺好看的。” 她隨手拿起一顆端詳,紅果子圓潤飽滿,小巧剔透,誠然十分好看。

她輕啟薄唇將櫻果吃下,指腹一下一下撫在手中那枚白玉簪上。

“霜霜,這個是什麼呀?” 兜兜好奇地問。

“你們不記得了?這是我昔日別發用的白玉簪。” 她淡淡說著。

“原來是白玉簪呀,兜兜記性不好。” 兜兜訕笑,“ 起先受殿下恩典能夠服侍在瀲水宮娘親還為此擔憂了不少,兜兜什麼都能做,就是記性太爛,故而平日沒少受娘親責罵。但這毛病一時半會還真難以改掉,不過兜兜定會努力的。”

“嗬,你娘親也是為你好。” 她莞爾一笑,將白玉簪收入懷中,“平日裏也要好好盡孝,世事難測,莫要與我一般,失去方知懊悔。”

“是……兜兜知道,您放心。”

她淺笑置之,示意二人退下,闔上雙眸沉浸在一片寧靜中。

阿年已不在,白玉簪也如同普通簪子一般,早已沒有彼時散透著的藍光。實誠點說,不過一方死物。 景易、汐陶、方君年那些她重要的人,生時對她如親如故,奈何卻在不該命卒的年歲裏皆因她而死。 她幾次自問,到底自己哪裏值得讓他們為自己付出那麼多,甚至性命。

洛衡曾說注定的命數不會因為一個小小的自己而改變,可便是為了救這小小的自己他們才會死去。為何彼時母親頻死也要將她保下?將這個百無是處又膽小無為的自己保下?若出世時她便隨母親而去,那麼如今義父,姑姑,阿年定然是平安快樂地過著屬於自己的日子。

空有一身仙骨和那點萬年不見增長的破修為,她頭一次覺得自己活著本就是個錯誤,不過為這世間多添擁堵罷了。

奈何如今懷了孩子,至少身邊還有個洛衡,她隻想安穩地在瀲水宮將孩子生下。隨後勸說洛衡,一道回霧仙山,回到最初,回到那個她昔日無比厭煩今日卻十分懷念的霧仙山。

恍惚一睜眼,已是正午時分,她起身下榻,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