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田捍衛開腔了:“戈,你知道叫你來幹什麼嗎?”
田戈故意說:“我猜不出來。”
田捍衛說:“你猜不出來,就叫成哥給你說說。”
成得功點著一支煙抽了兩口,就把派出所長下午找他的情況說了一遍。
田戈一聽,臉便枯皺上了。
田捍衛不管他現在情緒如何,接著又告訴他:“裕縣人也傳過來信說,縣裏為你的事成立了專案組,北京也有一家報紙追著這件事不放,現在不僅是你藏不下去,而且還會連累一圈人,連閃縣長也被納入了視線。”
田戈一聽,哭了:“那你們說,該怎麼辦?”
成得功接著說:“我的意見是你去公安局自首,自首可以從寬處理。”
田戈低下頭不語,他回想著兩個月來煎熬的日子,整天裝個清潔工,在公司裏打掃廁所,一天到晚不敢出門,沒見過太陽沒見過月亮,人不人,鬼不鬼,活著也同死了沒埋差不多。還整天驚魂不安,夜裏睡覺老做噩夢,也不敢聽街上的警笛響,一聽見警笛響就急著找地方藏,有一次急了,就把頭插進馬桶裏,齷齪死了……想到這些,他心一橫說:“自首就自首吧,我聽二位哥哥的話,你們說,啥時間去?”
成得功沒想到田戈回答得這麼幹脆,心裏也就踏實了,說:“既然戈弟想通了,還是早些好,越早越主動,明天早晨我就陪你一起去裕縣公安局,你說咋樣?”
田捍衛急忙攔住說:“成大哥你不要去,這事不能再連累你,你是個天不管地不收的人,誰拿你也沒辦法,我是在組織的人,有人管,再說,田戈的事我咋也脫不了幹係,如果我的處長不能當了,隻要你的生意做著,我還能跟你學做生意。”田捍衛說著流出了眼淚。
這時田戈眼裏布滿了血絲,怒氣衝衝地說:“兩位哥哥都不要去,男子漢大丈夫,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決不連累你們。”
田捍衛抹一把淚說:“戈,你不懂,有的事你一個人可以當,有的事你當不了。我一定陪你一起去請罪。”
成得功眼角也流出了淚:“田處長,你由個農村娃幹到處長不容易,丟了可惜,還是我陪田戈去請罪,生意算個!”
田捍衛站起來抱住成得功的脖子,說:“不要說了,大哥,我這處長丟了,能來幹的人多的是,你那一大攤子生意擱那沒人管,塌了可惜。你什麼也別再說了,我現在就和戈弟開車去裕縣。”
成得功聽了忍不住大聲哭起來。
田戈也忍不住哭著說:“大哥,你別傷心,大丈夫報仇,十年不晚!”
田捍衛用手上去捂住田戈的嘴:“戈,你再別學咱爹那一套,說那些結怨的話了。現在我悟出來了,世人之間無論彼此有多少仇恨,多少猜忌,多少爭鬥,死後皆為一堆白骨,恩恩怨怨也將就此了結。爹那一套不值得繼承了,咱吃的就是這個虧,付出的代價夠沉痛了!”
成得功接著說:“戈,你哥說的話對,去了就老老實實認罪,別再浮躁。”說完,他又拿著啟瓶器啪啪啪開了三瓶啤酒,遞給他兄弟倆一人一瓶:“來,咱仨再把這瓶幹了,喝完,我送你哥兒倆去裕縣。”
“不用了,我開車就行。”田捍衛說。
三人站著把啤酒咕嘟嘟幹個底朝天,而後出了咖啡館……
臘月的深夜,大街上極其空曠,隻有五彩繽紛的霓虹燈和燈箱標牌在寒風中閃爍著。
田捍衛打開車的大燈,兩道寒光射在馬路上。已是淩晨了,有清潔工在打掃馬路,清潔工身穿的橘紅色馬甲反光的綠色道道很是刺眼,田戈不由得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