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風啟洛略頷首,就見仿影珠角度轉換,顯出軟榻上男子的臉來,麵容清秀,神情慵懶,眉目間有幾分同風啟彰相似,正是長房那不成器的次子風啟明。本應在萬仙書院勤學苦讀的風三少爺,竟躲在父親眼皮底下尋歡作樂,若叫風長昀知曉,倒是一場好戲。
風啟明似是正斥責部下跟丟了美人,揚手便將手邊把玩的一個翡翠麒麟壺砸去。那中年漢子雖修為遠遠高過這小少爺,卻是不敢躲閃,任那麒麟壺砸在額頭,一股鮮血蜿蜒而下,將他眼中狠厲之色遮掩住。
風啟洛嗤笑道:“原來是風家小少爺看上我了,這兄弟倆倒是好眼光。”
他話音才落,就覺房中冷下幾分,掃眼身旁人,又趕忙換了話題,道:“我看這地方倒是眼熟,卻從未聽人提起過。”
風雷道:“青樓伎館,並不違例。如此深藏不露,定有隱情。”
那仿影珠閃了一閃,卻是正一離了風啟明,追隨那中年漢子上樓。
無數繡鞋皮靴閃過後,那漢子卻進了一扇木門。
此時正一緩過氣來,竟是坐起身傲然道:“這點小事,豈能難倒老夫?”
這刺蝟竟是順著門柱爬上屋頂,推開瓦片,一直鑽到房梁之上,當了一回梁上君子。
仿影珠的景象亦是轉換角度,俯瞰而下。
那房內空曠,又鋪就猩紅厚毯,更將那房中幾具少年的纖細身軀襯托得膚色勝雪,發黑如墨。那些少年個個俊美秀麗,隻是皆被繩索捆縛,肌膚上亦是浮現縱橫無數的鞭痕,盡跪在一人腳邊,神色或哀戚或討好,全然沒有半絲尊嚴。
那人卻倨傲如帝王,抬腳勾起其中一人的下頜,手中長鞭曳地,竟如驅趕畜生一般,隨意抽擊在那些少年細嫩肌膚上,又生出條條血印。
風啟洛突然憶起往事,臉色漸漸陰沉。見那人抬頭露出真容,更是重重一掌,擊在桌上。
那人往常君子如玉的臉上,哪裏還有半分正氣,麵容扭曲出一道殘虐邪笑,令人心底生寒,更生出無窮厭惡。正是萬眾敬仰的天之驕子,風啟彰少莊主。
風雷隻將他兩手握在掌中,複又將風啟洛拉進懷中安撫,“啟洛,不可衝動。”
風雷卻不知風啟洛憶起前塵往事,正是有一年外出曆練,卻遭人劫持,關押在青樓之中。隻是他生性倔強,寧死不屈,熬到最後方得風啟彰解救。
隻是如今看來,那室內陳設、折磨的手段皆如此眼熟……想必當初,又是風啟彰自編自演的一場好戲。
若非那時風啟彰尚念著他身懷天書異寶,投鼠忌器,隻怕就要任他拚個玉石俱焚,也要施展這些下作手段折辱於他。
一念至此,風啟洛更是恨極怒極,隻願現下就去將那人大卸八塊,抽筋扒皮。
風雷雖不知他為何如此憤怒,仍將他穩妥圈在臂彎中。那少年身軀卻在他懷中輕顫,啞聲道:“不殺那廝,難消我心頭之恨。”
風雷隻道:“此人當誅,你卻不可以身試險。”
正一卻在此時歎道:“他身邊有金丹強者守護,你二人若要送死,卻要先幫老夫尋個安身之地。老夫看那逍遙齋的酒窖倒是個好去處……”
風雷將他滔滔不絕打斷,“你自與我同去。”
那刺蝟一驚,立時細聲叫喚起來。
仿影珠又閃一次,卻是風啟彰身旁一個護衛似有所覺,繼而影像便戛然而止。
正一見狀更是邀功道:“那金丹護衛當真好大靈壓,若非老夫見機得快,隻怕就要被他捉了去。老夫乃誅邪伐偽、守正衛道的仙家寶器、兵中王者,你這小子倒是當真舍得,竟敢叫老夫貿然深入敵陣,竟不怕失了老夫這等寶物?”
風雷嫌他聒噪,隻單手環了風啟洛,又單手取出一壇美酒放在桌上,道:“物盡其用。”
刺蝟立時消了音,沿酒壇外壁努力爬了上去。
風啟洛卻已自怒火中平息,將風雷推開,在房中行了幾步,冷笑道:“不過是個金丹,何懼之有。我有一計……”
誰料他尚未道出計策,風雷便劍眉一皺,冷道:“不可。”
風啟洛眼神一冷,狠狠往他掃去,“我尚未開口,你便知曉?”
風雷道:“你我根基薄弱,為今之計,一則冒死搏之,二則隱忍退之。你如今心脈激蕩,並非退讓之相,故而不可。”
風啟洛打的正是以自身做餌,佯裝被擒入樓中,與風雷裏應外合,毀了那天下第一樓的主意。如今被風雷釜底抽薪,竟是泄了底氣,不由一把攥住風雷衣襟,怒道:“若你不肯,我便孤身前去。”
風雷任他施為,隻略略低頭,注視這少年紫藍眼眸,語調卻有若鐵鑄一般,紋絲不動,“若你衝動行事,我自然有百種手段將你困在床笫之內。待開天大集散集之日,直接抱出千重結界去。”
風雷神情冰冷,正色以告,卻叫風啟洛陡然生出些許慌亂羞惱來,耳根臉頰亦是漸漸騰起熱氣,強撐的怒氣亦是搖搖欲墜,“你可是……我血契之仆。”
那劍修卻不為所動,隻抬手捏住風啟洛下頜,指腹卻貼在柔軟唇瓣上,曖昧廝磨。低聲道:“血契隻掌生死,我若不從,你可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