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隱藏行蹤前來接應,如今卻如何同越明軍交待?
武軒隻得幹脆一抱拳,同那越明將領道:“世子已有消息,各位高義,我樂寄銘記在心,請回吧。”
那將領乃是郭華執麾下一名副將,姓周名青山,為人素來老道周密,見狀便不做糾纏,笑道:“可喜可賀,那我等便去回稟郭將軍。”
他見樂寄侍衛盡數遁遠,方才召來兩名最擅隱匿的下屬,如此這般囑托一番,又微微斂目,看那兩名下屬追蹤而去。
故而不出半個時辰,姚守真已得了消息。那追蹤士兵攜了仿影珠,如今便激活展現。離得雖遠,但姚守真又怎會錯認,那被世子抱在懷中,手足俱被捆縛之人,正是風啟洛。
姚守真正安坐在外園唯一的防禦法陣之中,由金丹侍衛與士兵層層守衛,這少年目光微凝,落在仿影珠幻化的影像之上。風啟洛身陷囹圄,仍是寵辱不驚,胸有成竹的神色,令姚守真更添幾分折服之心,不由低歎一聲:“那水千寒倒是好眼光。樂寄勢大,不可正麵對抗。阿執,你帶些人去,設法將恩人偷出來。”
郭華執麵色一僵,心中微苦,他堂堂越明鎮南將軍,自調回朝中護衛皇子以來,盡的皆是守衛之職,如今更上一層,做起小偷來了。
他尚未開口,卻聽那千金之軀的小王子歎道:“可恨我如今竟還未築基,否則便親自去偷。”
郭華執急忙大聲喊道:“末將領命!”將王子殿下那念頭扼殺於搖籃之中,方才領人匆匆去了。
防禦法陣將這幾間宅院團團包圍,如今以大量靈石開啟,半空結界泛起淡淡土黃色。姚守真出了房門,立在庭院之中,遠望結界之外。
仙樹園中風雲變幻,竟連大地亦在微微顫動。越明國師同王都中的高階修士全數出動,正將仙樹團團包圍。
越明仙花香消蕊萎,落在仙樹四周,宛若年月久遠而泛黃的陳舊絲絹,厚厚鋪陳樹下。
就連那狹長翠綠,仿若翡翠般的通透綠葉,如今亦是暗淡無光,枯敗垂落。
更有一股**甜香,自樹根處堆積的殘花中升騰。
越明大國師足下踩著一個黃金圓缽,懸空立在仙樹一側,見那甜香伴隨黑氣散開,不由麵色劇變,沉聲道:“樹根竟有死氣散開,隻怕是根係被妖魔所傷!”
此言一出,眾人齊齊變色。
星衍大陸九國王室,曆代以來,與仙樹依附而生。仙樹擇血脈而賜福,血脈供仙樹而護持。代代莫不如是。
仙樹枯萎之事,典籍中唯有數萬年前有一次記載,便是魔龍梨迦羅刹現世之時。
那大國師憶起此節,忙高聲喊道:“不好!速速將內園封鎖!”
這老者話音未落,越明仙樹已劇烈搖晃,無數青黑樹葉亦是簌簌掉落,百丈樹身竟發出巨響,傾斜一側,樹根之下的泥土有若波濤洶湧,驟然翻開一個大洞,就自那地洞中噴湧出一股血紅帶黑的煞氣。
一名低階國師立在樹頂,躲閃不及,被那血紅煞氣噴個正著,頃刻之間,竟是連慘叫亦來不及,通身骨血盡被腐蝕吞噬,隻餘一具掛血白骨自半空跌落。
眾國師連同修士神色肅然,四散到五行方位,便要啟動內園結界。
卻有一道玄青身影白駒過隙一般闖入結界之中,那血紅煞氣霧氣騰騰,仿若受到感召一般,朝那玄青身影猛撲而去。
此時眾修士方才看得清楚,那玄青身影竟是個邪鬼,雙眼赤紅有若地火燃燒,又猛地張口一聲咆哮,那血紅煞氣便翻騰不休,被邪鬼鯨吞虹吸,吞入口中。
當是時,邪鬼吞沒煞氣,蔚藍明朗的天色驟然被烏雲遮蔽,黑雲壓頂,電閃雷鳴,金色電光竟接二連三自雲端落下,擊打在那邪鬼身上。青鱗剝落、血肉淋漓,不過幾息工夫,那邪鬼腳下便積血成池,卻仍是森冷鎮定,複又舉起一爪,竟將一道天雷擋在掌心,緩緩站起身來。原本蒼白的長發化為漆黑,在身後宛若不祥之翼般伸展而開,青鱗消散,獠牙收起,竟又重化了人身。
仍是風雷的模樣,冷冽倨傲,睥睨蒼生的姿態,竟叫頭頂雷聲愈加劇烈,仿若震怒一般,盤旋轟鳴,當頭劈下。
風雷卻勾起嘴角,露出冷漠笑容,嗤道:“本座既已現世,負隅頑抗又有何用。”竟是伸出一指,便有一道金色劍氣往那雷光斬劈而去,對撞在空中轟然爆炸,竟將內園結界炸出無數蛛網一般細縫來。
大國師本就須發花白,如今更是耗盡精力啟動結界,須發更褪色成雪。如今結界被雷光一炸,法陣各處符紋受了靈氣反噬,接二連三轟然爆炸,操控法陣之人亦是跟隨受傷,在內園牆外跌了一地。
大國師不顧血染長袍,仍是匍匐地上,卻將扶他的徒弟用力一推,啞聲道:“速速稟報聖上,魔龍出逃,將國都百姓遣散,並通傳九國一莊,共商對策!”
那年輕弟子眼見得師尊傷重憔悴,卻是眼圈發紅,用力應了一聲是,甩出飛行法寶,便往國都所在飛馳而去。
頭頂雷光漸漸消散,風雷立於半空,往四周一掃,目光微凝,“本座不過睡了個午覺,這大陸便成了螻蟻的天下,當真,令人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