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1 / 2)

那魔龍禦劍行了數萬餘裏路,自越明一路向西。但見腳下人煙漸漸稀少,蒼茫群山,叢林如黛。魔獸出沒蹤跡亦是日益增多。

二人直行至極西之地方才停下,此處十方青蒼大山,崖高萬仞,幾欲與天齊。若要翻過山去,便要忍受山頂金風侵襲。那金風生自天頂,呼嘯而下,並非凡界之物,縱然是高階修士亦抵抗不得,若是碰上一絲,輕則皮肉消融,重則屍骨無存。故而此地便被世人喚作神止山,取的便是神仙到此亦要止步之意。

風啟洛立在神止山腳下,眼前蒼灰石壁筆直高聳,身後蒼莽林海蔓延天際。又有野獸咆哮,自四圍隱隱傳來,便恍然生了些與世隔絕的寧靜之心來。

往日種種爭鬥提防,在此總算可暫且放下。

他又花了些時辰,神識仔細掃蕩,在一處山腳下尋到了合適的山洞,洞深不過丈餘,故而被罡風吹得極為幹淨,並無半絲野獸氣味殘留。風啟洛行得幾步便抵達洞底,那處岩壁自底而上泛紅,又抬手一碰,砂石幹燥、觸手溫熱,正是在一處地火脈上。

他如今金丹未成,那三昧真火仍是虛弱一線,若不借助外力,煉器隻怕困難重重。

梨迦羅刹亦是與他並肩而行,又立在淺洞外,罡風陣陣吹拂他披散肩頭的黑發與袍擺,獵獵翻飛,有若神龍擺尾。這魔龍視線落在蒼灰石壁之上,眸中竟泛起幾分懷念之色,“數萬年前,大陸便是這般杳無人煙,歌舞升平。當真叫人懷念。”

風啟洛略一皺眉,“既無人煙,何來歌舞。”他又將刺蝟取出,命他化了黑金古劍,倒提在手,出洞後朝梨迦羅刹遞去,“需借風雷之力,將這淺洞挖得深些。”

梨迦羅刹仍在洞外昂首而立,冷嗤一聲,並不接劍,“鳥鳴獸喑,俱是歡歌;葉生花落,皆為樂舞。與爾等凡人何幹。本座萬年稱王,從不為人做苦力。”

風啟洛見他桀驁如此,亦是無奈,隻道:“你自去餐風飲露、幕天席地亦無妨,那洞中有地火脈流過,正合建個煉器煉丹的火爐。隻是神止山岩石奇硬,若無風雷相助,怎可成事。”

梨迦羅刹臉色陰晴不定,似是思慮許久,方才笑道:“待風雷出來,我便鎮守紫府識海二處。你且抓緊些,時日一久,隻怕我元神與這軀殼融合,若是再要脫離,又困難得多。”

風啟洛目光微凝,原先想要借機驅逐魔龍的計策,如今亦是不可行。他若占據紫府識海,便是投鼠忌器,若是強行驅逐,隻怕這兩處要被盡毀。結嬰之前,便是修士神識所在,一時間他竟是束手無策。

無論他心中如何不甘願風雷受這萬年前的遠古幽魂拖累,隻得心中低歎一聲,麵上卻笑道:“陛下這般謹小慎微,未免有些氣量狹小。”

梨迦羅刹卻是眸色一深,低笑道:“本座不過大意了一次,就被分屍九塊。自是不敢再犯。”

說罷便閉起雙眼,再睜開時,已是森冷銳利,有若寒冰長槍一般。

風雷立在原地,向四周觀望。沉聲道:“那魔龍劫持你至此?”

風啟洛心中亦是低歎,上前幾步,一手提劍,一手環過風雷腰身,竟將頭埋在他胸懷之中。

風雷懷抱寬闊溫暖,與往日並無二致。

風啟洛便趁這溫存時刻,將前情一一道來。

風雷默然片刻,方才道:“前世我被困風神後山,並未參加試劍賞花會。”

風啟洛亦明了他言下之意。六凶獸惡名在外,唯有邪鬼可化人形,卻也是性情不定,時時暴走。故而皆難靠近仙樹所在之處。

若非血契對風雷體內的邪鬼凶性有壓製之力,隻怕他二人尚不至於勇闖越明國都。

陰差陽錯,皆是天地造化之功。

到如今,魔龍現世,隻怕九國一莊盡皆陷入恐慌之中。

風啟洛此時遠在數萬裏外,心中歎息,這場大亂,來得委實早了一些。若待他結丹,並進階高級煉丹師之後再生此亂,他自是可審時度勢,推波助瀾。此時卻隻得置身事外,作壁上觀。

既非人力可左右,風啟洛歎上一句也就作罷,便同風雷進入那淺洞中,將他所想的洞府一提。風雷略頷首,風啟洛卻又阻住他行動,自乾坤戒中取出那瓶花蜜來,“你先服下三成,溫養內傷。其餘我再煉製成丹藥給你服用。”

青瓷瓶塞打開,甜香充溢,風啟洛卻覺洞中又冷了幾分。風雷卻是不語,隻將那瓷瓶接過,仰頭便將那澄澈如玉液的花蜜灌入口中,吞咽入腹。風啟洛在旁觀望,卻是忍俊不禁,被風雷那宛若吞服苦藥一般的神情觸動。隻怕這劍修,是極厭惡甜食的。

風啟洛收了瓷瓶,見風雷抬起左手,拇指在唇緣一抹,便心中一動,將他手腕握住。風雷不知他意圖,隻是靜靜注視。

他又伸出舌尖,在風雷拇指指腹輕輕舔過,清冽蜜甜的滋味便自舌尖傳來,又沾了這劍修幾分森冷靈氣,竟是格外甘美。

淺洞之中,仍時時有罡風卷入,那二人便立在風口,離得近了,青黑二色衣衫與墨染般長發,俱纏繞一起,難分彼此。

風雷身軀略有僵硬,低頭看那少年一點紅豔舌尖掃過手指,又挑眉一掃,眼神藏了捉弄之意,竟有幾分不可方物的妖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