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之中。
小童麵上便顯出些許恍惚,又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恍惚之色褪去後,便露出孩童天真神情,視線落在風啟洛身上,立時展顏笑開,張開藕節一般圓嫩手臂,朝風啟洛撲來,口中稚嫩喜悅喚道:“娘……娘親!”
風啟洛如遭五雷轟頂,竟呆立當場。那小童行得極快,赤足跑在青灰石塊上亦不見受阻,眼見就要撲進風啟洛懷中,卻被風雷伸手一抄,攔腰舉起。
那小童驟然被攔截,慌忙掙了兩下,才皺起臉來,泫然欲泣,卻仰頭看見風雷,又再展顏笑開,竟是天真爛漫,側頭往風雷懷裏拱去,亦是稚聲喚道:“爹爹!爹爹抱、抱!”
風雷便將那小童抱在懷中,目光柔和,往風啟洛看去。
風啟洛目光微凝,走上前去,手指搭在那童子腕間查探。
這童子靈力全無,脈象微弱,卻是氣息鮮活,生機盎然,同天下間凡人所生的孩童一般無二。
更有甚者,竟是個單土靈根的絕佳資質。
那童子便以為風啟洛同他逗樂,在風雷懷中嬉笑不已,一時喚爹爹,一時喚娘親,奶聲稚嫩,喜樂無限。落在旁人眼裏,便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景象。
若仔細看時,那童子眉目之間,竟同風啟洛有幾分相似。風雷亦是察覺了,卻道:“兒子隨娘。”
便引得風啟洛冷眼一掃,那小童卻伸手去拉風啟洛,又奶聲道:“娘……娘親……”
風啟洛縱是在煉器之前有種種推測,卻不曾想到那許多天材地寶,最後竟煉出一個活生生的凡人來。震驚之下更是一籌莫展,便隻得求助一般,向昆吾正陽望去。
昆吾正陽便朝他二人走近,那童子似有所覺,竟是身軀僵硬,扭頭緊緊靠在風雷懷中。
那龍德大國師視線落在童子纖細軀殼上,又道:“你小小年紀,竟窺得上古真神造人的天機,且運用隨心,竟成此大業,殊為不易。”
風啟洛卻沉吟起來,道:“先有三昧真火,後有神息塵,更有前人數萬年探索之力。恰逢其會,時也運也,俱是造化之功,晚輩不敢忝居。”
那大衍仙宗的宗主眼中,便添幾分讚賞之色,卻隱在層層冰寒之下,若不細看,隻怕難以察覺。
他將那生殺杖橫在空中,虛懸不動,指尖一團青藍光圈,似清潔又似打磨,將杖身來回清掃。那青銅黯淡的手杖便漸漸閃爍出青色光芒來。
昆吾震陽一麵溫養那手杖,一麵冷聲道:“你二人修為低微,卻一人煉化神器,一人力抗魔龍,最後更合作將這魔龍元神困在凡人軀殼中,這星衍大陸,有幾人能做到。這般資質,若是放任,未免暴殄天物……你二人可願拜本座為師?”
風啟洛卻皺眉道:“星衍修真者有無量數,資質上佳者亦是多如牛毛,我二人何德何能,竟能得前輩青眼。”
昆吾震陽將那手杖打磨溫煉一遍,古樸手杖仿若新生,光彩煥發,青金色澤閃爍耀眼,那龍爪上握著的晶石紅色又深幾分。通體竟奢華璀璨,有若珠玉。他沉吟片刻,方才道:“這生殺杖,乃本座師弟之物。”
風啟洛同風雷二人俱是心思敏捷之人,見昆吾震陽陡然轉了話題,便知他定有深意,便平心凝氣,靜待下文。
卻原來數萬年前,昆吾震陽尚未任宗主,他那師弟卻受龍德之托,就任一名國師。
正是梨迦羅刹j□j統治之時,他那師弟便連同另幾名大臣暗中籌謀許久,終將魔龍擊殺。那一場大戰持續百年之久,對魔龍的最後一擊,正是這柄生殺杖所為。
那師弟惡鬥之下,生機耗盡,竟連元神亦是幾欲消散,如今尚在凡人界轉世托胎,尚需長久溫養。
那魔龍若是元神合聚,隻怕新仇舊怨一並清算,首先便要去尋他師弟麻煩。故而昆吾震陽一收到魔龍元神走脫的消息,便前往龍德自薦做了大國師,如此行事起來,便更是方便幾分。
昆吾震陽解釋了前因後果後,方才道:“星衍未來尚有一場驚天浩劫,吾等數萬年來反複推算,皆是死局,覆滅之下,無人可逃。”
這話卻讓風啟洛心中一緊,他卻並不著急星衍遭遇何等大難,隻怕在他報仇之前,那風神山莊便遭逢了大難。若是如此,未免可惜。便問道:“何時?”
昆吾震陽道:“魔龍現世,便是征兆。”他見風啟洛二人並不將此事如何放在心上,便又補一句,“那死局到三年前一個月圓之夜,方才突然現了生門。”
風啟洛同風雷便對視一眼,昆吾震陽所提及的那一日,正是他二人重生之夜。風啟洛隻覺他自重生後種種經曆,盡有若冥冥之中自有天機,將一切串連成線。這線下,卻似有些天大的機密正漸漸浮現出來。
那童子玩鬧了片刻,已趴在風雷肩頭,又酣睡過去。故而殿中唯有昆吾震陽清冷語調講述往事。
“本座知曉你二人如今處境。風氏家規死板,卻是旁人無法置喙之處。隻是本座弟子,卻不容他人輕忽。”
風啟洛便明了昆吾震陽的善意。
一則他二人智困魔龍,便是代昆吾震陽保護師弟;二則他二人竟身負星衍大劫生門之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