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露出來,竟是大笑出聲,笑了片刻方才道:“大錯特錯。你以為自己身在三千世界?非也非也。”
那一人此時卻插話道:“大千世界豈止三千。下三品,中三品,上三品之外,尚有三千神國。區區三千世界,尚不及神國一座盆景。我等所在世界傾亡,不過懸於神明一念。這般愚蠢之事,你竟至今不知?”
風聲凜冽中,那人語意諷刺,竟是毫不隱藏。
風啟洛臉色一沉,尚未答話,便聽黃泉歎息道:“果然如此,本座不過稍加修改,這六千世界,竟毀得隻剩一個,當真……愚不可及。”
風啟洛心中一動,隔著朦朧的煙塵霧氣,卻是望向數丈外同自己一模一樣之人,二人終究一體同心,寥寥數語,便已明了彼此猜測。
風啟洛便沉聲道:“黃泉,乃是星衍的創世之神?”
黃泉低歎一聲,已揚起玄色寬袖在臉上一拂,那層朦朧散去,便露出一張清絕俊美,傲慢端方的麵容來。
又是……風啟洛的臉。
隻是眉宇間卻全無半分鬱結,反倒有若養尊處優,從不識得人間苦難的嬌貴公子一般,竟露出些許天真稚氣。
黃泉見那二人竟收了術法,不再爭鬥,齊齊向他看來,便單手支頤,笑道:“雖不中亦不遠矣,本座念你二人如此賣力,定會將其中秘密,盡數告知於——”黃泉曼聲揚起,刻意放緩,一字一句道,“獲勝之人。”
見那二人並無響應,黃泉便不耐揚手,一麵水鏡便落在他二人之間,鏡中卻是一片山穀,黑沉沉夜幕下,亂石場上卻是修羅地獄的場景。群魔嗜血亂舞,正圍攻當中之人,鮮血筋肉漫天橫飛,咆哮聲同殺戮凶意,仿若要自水鏡中噴薄而出。
那些妖魔密密麻麻擠滿山穀,或形如豺狼虎豹,或狀似惡鬼,個個生得外皮髒汙青黑、獠牙外翻、雙目赤紅,更有怪鳥鋪天蓋地,滿口尖牙,亦是前赴後繼往中間襲擊,刺耳吼聲接連不斷。
被圍攻二人,正是風雷同朝歌。那二人一在南,一在北,一用劍,一使槍,手起鋒落處,便有血花飛揚,妖魔伏誅,身首異處。
二人俱是劍意衝天,殺氣騰騰,腳下屍首堆積成山。隻是那妖魔數量仿若無窮無盡,前赴後繼衝將上來,利爪尖牙,閃電火球襲擊亦是密不透風。
那劍修素來愛潔,竟顧不上遮擋,連衫袍上也濺滿妖魔黑血。
風啟洛二人俱是一震,卻聽黃泉又是一拊掌,喜道,“次次對決都如這般了無新意,當真無趣。本座倒有個好主意。”
黃泉自蓮座上起身,笑意滿麵,將玄紅兩色的袍擺挽起,一個縱身跳下蓮台,指尖兩縷白光便分散刺入那二人丹田之中。
不待風啟洛二人開口,那水鏡便驟然生出一股吸力,將那二人各從一麵吸入鏡中。而後鏡麵銀光閃爍,懸停在黃泉麵前。
黃泉稚嫩麵上,便露出幾分期許,嗓音亦是追隨至那妖魔叢生的山穀之中:“此穀名伏魔,與六千風穴相連,妖魔無窮無盡。爾等若想逃離,便往山頂去——祭台之上有天門,若是開啟,便可順利返鄉。”
黃泉言及此處,又是輕輕笑了,“隻是那星衍滿目瘡痍,莫非當真值得回去?”
風雷同朝歌聞言仰首,便見兩條人影自半空現身,竟是全無半分自保之力,直直墜下。金丹修士六識何等敏銳,自是看清這二人皆是一般形貌,又俱都身著素白衣袍;同樣金丹巔峰,同樣單水靈根,靈壓氣息亦是全無分別。
朝歌一怔之下,竟是不知去救哪個才好。
風雷卻毫不猶豫,撞開漫天怪鳥,朝左邊那人急衝而去,半空中便穩穩將他接在懷中,緩緩落下,又順勢一劍,削去緊追而來的黑翼妖魔半個腦袋。那妖魔連慘叫也來不及發出,便噴出一股黑血,往地麵墜去。
那黑血飛濺,亦被風雷劍域張開,盡數遮擋在外。
朝歌臉色一沉,隻得去救右邊那人。卻終究遲了一步,同那人一道轟然跌落地麵,竟震得泥浪掀到半空。饒是如此,朝歌終究還是在那人被妖魔四分五裂之前,及時護在血槍之下。那人卻終究被鎖了修為硬生生跌落地上,四肢百骸盡被震斷,隻得強忍疼痛,吞服丹藥,快速回複。
風啟洛被黃泉封住的丹田,亦是直到此刻方才解開。他立時催動靈力,依舊靠在風雷懷裏,單手勾住他後頸,另隻手已召出生殺寶杖,晶石上方靈光閃閃,符紋接連浮現湧出,瞬間炸開無數水藍色晶光,便有千萬支水箭往四麵八方激射,撲撲撲接連不斷響起,盡是擊中妖魔的聲音。
他二人聯手,包圍壓力頓時一輕,風啟洛方才抽空問道:“你為何……輕易分辨清楚我同那人?”
風雷手腕一翻,劍氣凜冽,有若驚濤駭浪滾滾席卷而去,竟將麵前數十頭奇形怪狀的妖魔盡數擊殺吹走,將黑沉沉包圍圈撕開一條裂口,卻又很快被其餘妖魔補上。雖然如此,二人卻仍是一步一步,慢慢往山頂靠近
風雷聞言時,卻略顯詫異,低頭掃一眼風啟洛,仿才沉聲道:“你我雙修已久,早已染上我的味道。那人並無。”
風啟洛未曾料到真相竟是如此……叫人難堪,一時間耳根燒紅,竟不肯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