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一片肅靜，肅靜中還帶著緊張，這正是沈老師所要的效果。
沈老師先大致分析了一下考試的總體情況，並且表揚了考得出色的同學。隻有這時，沈老師的臉上才略略有點笑容。
接著一個一個學生走上去拿自己的試卷。
拿到試卷，沈老師不會馬上放同學走，他會說一兩句話。
輪到林劍鋒時，沈老師叫住了林劍鋒，說：“你告訴大家，你考了多少分。”
林劍鋒眼睛掃了一眼自己的試卷，不願意說。
“你還會不好意思嗎？罕見！”
林劍鋒用眼睛看著自己的腳下。
“今天在我來之前，你忙什麼呢？”
“我讀書。”林劍鋒的聲音很小，像缺少說這三個字的力氣。
沈老師的眼睛看著林劍鋒的腳，好像才發現一樣，說：“哦，你今天穿了新球鞋。”
教室的某些地方，發出了嘻嘻的笑聲。
林劍鋒臉紅了，他衝發出笑聲的地方白了一眼，把頭梗向外麵，隻要沈老師再說一句，他就會撇下沈老師，走回座位。
沈老師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他衝林劍鋒揮揮手，叫了下一個同學。
林劍鋒回到座位上，把試卷揉成一團，扔進抽屜裏。抬頭看見沈老師的目光錐子一樣射過來，林劍鋒又不情願地把試卷拿出來。
對沈老師的評講，林劍鋒沒有聽進去多少，天空的雨已經讓他的好心情打了折扣，沈老師突然評講試卷以及提他的分數，無疑是雪上加霜，他的心情糟得不能再糟了。穿球鞋是蕭南江老師在喇叭裏喊出來的，他是響應蕭老師的號召才穿的，班級裏穿新球鞋的還有其他人，沈老師為什麼要單獨嘲笑他？穿新球鞋有錯嗎？林劍鋒對沈老師把“陽光體育運動”說成“今天學校有活動”也感到別扭。
下課時，幾個同學有意無意地從林劍鋒身邊經過，想看看他的分數。
林劍鋒把試卷揣進了書包。
“不讓看，他就能由第一考到第二嗎？”薑少男不屑地說。薑少男所說的“第一”是倒數第一。
林劍鋒青著臉，握著拳頭一下子衝到薑少男跟前。他不想理薑少男，她倒主動找上門了。
薑少男一點兒也不在乎地冷笑著，“怎麼？還想吃人？”
林劍鋒揮著拳頭，吼道：“你看清楚了，我不是夏豐年，我不是好欺負的！昨天要不是金燕子，有你好看！”
夏豐年沒有想到會扯上自己，他縮了縮脖子，沒有說什麼。夏豐年今天穿的是皮鞋，他有兩雙球鞋，一雙舊得不能穿了，而另一雙昨天洗了，還沒有幹。原本想跟爸爸媽媽提出買一雙新鞋，又擔心他們揪住他換洗衣服的事不放，所以他今天隻好穿皮鞋來了。如果有老師問起來，他準備說早晨走得匆忙，忘記了換鞋。
薑少男也叫起來：“我怎麼欺負夏豐年啦？請把話說好聽點！”接著，薑少男又把臉轉向金燕子，“這一回不怪我吧？你看看他，簡直就是瘋狗，逮著誰咬誰！”
對林劍鋒一再提到夏豐年，薑少男很氣憤，好像昨天的那一盆水是她故意往夏豐年身上潑的一樣，好像她存心欺負夏豐年一樣，好像她隻配欺負夏豐年這樣的人一樣。昨天的那一盆水，薑少男絕對沒有故意要往夏豐年身上潑的意思。夏豐年在班裏是個比較隨和的同學，很少與同學發生矛盾，即使吃了點虧，也不會放到心裏去，甚至嘻嘻哈哈一笑而過。同學們常開玩笑地說，夏豐年正因為這樣，身體才會一個勁兒地橫向發展。而私下裏，同學都覺得夏豐年是一個老實人。欺負一個老實人算什麼本事？薑少男從來沒有想過要欺負夏豐年。
“你才是瘋狗，你還是潑婦！”林劍鋒跳起來。
薑少男隨手抓起自己課桌上的書，朝林劍鋒砸過來。
林劍鋒身子一偏，躲閃過飛來的書。
“你還有完沒完？”金燕子說著，去給薑少男收拾書。
簡雲飛過來，把手搭在林劍鋒的肩上，說：“不就是開玩笑嗎？還真翻臉呀？！”
林劍鋒把簡雲飛的手甩開，沒好聲氣地說：“不關你的事，不要你充善人！”每次考試後，簡雲飛沒少奚落林劍鋒，他還說過這樣一句話，“你除了發達的四肢，還有什麼？”這句話讓林劍鋒在班裏好長時間抬不起頭來。
金燕子趁機拉走了薑少男。
“你也是，你那樣罵他還不傷了人家自尊呀？”金燕子對薑少男說。
薑少男不服氣地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