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動手。
張金就慘了。她哪會知道張禮然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問過好幾次,張禮然對於喜歡的是說不出——似乎沒什麼特別喜歡的,對於不喜歡的還是說不出——太多以致不知從何說起。
這可累苦了張金:頭一天,有蔥,不吃;第二天,有蝦,不吃;接下來,苦瓜,不吃;那好吧,鳳爪,也不吃;怎麼辦,青椒,還不吃……就隻看到那家夥吃米飯。米飯是一滿碗一滿碗地吃,可大餅、饅頭也是絕不肯碰的。經過為期兩周的血淚試驗,張金才總算基本掌握了張禮然當季的鍾愛與忌口。
在此期間,她還在調味料的品種和劑量上經曆了好一番征戰。做麻婆豆腐時勾了芡,菜端上來時張禮然皺著眉頭,眼神長久地停留在那些透明糊糊上。張金趕緊解釋,那是澱粉。望著那雙迷茫並懷疑的眼,她隻好從頭到尾介紹了詳細配料和做菜流程。可那家夥的疑慮還是不見退減。盡管最終吃下了去不少,可張禮然每回伸筷子時都會有幾秒猶豫,激烈的內心鬥爭在臉上表露無遺。芡粉不能加,張金記住了。
又一頓,燒的是油燜茄子。張禮然興致勃勃地夾了兩條,放進嘴裏後,筷子微微停了停。“吃不慣?”見狀,張金趕緊問道。張禮然垂下眼睛,輕輕地說:“還行。”她說是這樣說,接下來那道茄子卻隻動了幾筷子,吃到一半時又反常地去倒了杯水。張金心裏有譜了,直截了當地問:“然然,你是不是覺得鹽放多了?”張禮然有點尷尬,不過還是遲疑著點了點頭。見她終於肯表態了,張金趁熱打鐵道:“下次你直接跟我說吧。你不說我沒法猜到的。”張金已經猜到用腦過度了,再這麼運行下去就該溢出了。
然而,廣開言路之後,張金發現自己更悲催了。這天,她拿著油瓶正準備往鍋裏倒,過來洗調羹的張禮然忽然說:“你炒白菜用這個油?”
“啊?”張金被這麼一問,腦子有些短路。她手中拿的是橄欖油,很好的油了。這還是五一時阿爸專程托人帶過來的,自那後就一直用著。張禮然來後,也吃了有一兩個禮拜。然而此時,這家夥眼睛睜得老大,就好像白日裏見了鬼。張金不明就裏地反問:“怎麼啦?”
“炒蔬菜要用豬油啦。葷素搭配嘛。”張金沒想到,這家夥不怎麼會做菜,講究倒是一套套的。我家可從不興這麼多。她暗自感歎了一句,嘴上卻指出了最實際的問題:“可是我買的是精肉,沒有肉皮熬豬油啊。”
“嗯,我就說說。下次可以用豬油。”張禮然邊說邊走出廚房,留下張金對著鍋子幹瞪眼。通電話時和阿爸說起。張建東說,的確是這樣,素菜葷做又營養,又能增添菜的鮮美,就是麻煩了點。阿爸的話向來是金科玉律,所以張金隔天就去買了些肉皮,熬了碗豬油備著。每到炒蔬菜時,便拿炒勺挖點出來下鍋。
嘴刁的張禮然嚐得出滋味,破天荒地咋吧咋吧嘴說好好吃。張金也就釋然了,不再計較。本來嘛,做菜就是這樣,吃的人喜歡便是最大的肯定。可惜,事情還沒完,周末時她們又起了分歧。
“然然,你先把白菜泡一下,把飯煮上,過個一刻鍾我就去燒菜。”張金在裏屋這麼喊了一聲。兩人守著各自電腦忙活了一上午,眼看著就要到飯點了。隔壁的油香菜香和排氣扇聲都已經飄了過來,張金感到自己也餓了。
張禮然鬆開鼠標,一頭霧水地問:“為什麼要泡白菜?”她九點多才起床,啃了一袋蘇打餅幹當早飯,此時既不餓也不想動。張金一邊敲了個“’”開始寫注釋一邊回答:“有農藥。泡一下把農藥泡掉。”
“哪來那麼多農藥?”張禮然嘀咕著從椅子上起身,進了廚房。雖然覺得有些小題大做,可她還是乖乖照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