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1 / 3)

曾有過這樣的光景,但未來還會不會有,張金卻不知道。待更遠處又冒出兩把男聲,張金才曉得原來範彥潔懷孕了,董坤也是,開先兩人及各自的老公正一道在街上散步,於是愈發歆羨這樣的情誼。

範彥潔回來了,沉默了一下才說:“汝弗要生氣。伊實則也講過伊弗歡喜汝。當初吾三人尋輔導員調寢室,阿董欲拉汝,但是小乖弗同意。”小乖。原來雙生花叫她小乖。張金在心底默念了兩道,然後聽對方繼續講下去:“原因吾兩人也弗曉得……”

調寢室。張金突然想起一碼事,便問:“朱莎莎,同伊是哪樣回事?”

“汝信彼人瞎講。”接電話的人換成了董坤,爽利的聲線較之範彥潔的和煦更為有力,也更能渲染話中的情緒。而且,她的措辭也比範彥潔的更有指向性。不用“伊”,用的是“彼人”,這就微妙了。“荊先生是滿歡喜小乖,可伊兩人清清白白……”教她們畫玫瑰線的荊老頭,張金剛準備再去看看那張紙,思緒卻被董坤愈發激昂的義憤填膺打斷了,“而況伊也弗是甚呢病症。伊過敏。花粉、藥物,樣樣皆好叫伊過敏……”

張金立刻就明白了當年是怎麼回事。不過,要不是聽了董坤的話,她自個倒沒法把兩件事串在一起。董坤說,大一那年張禮然過敏尤為頻繁,可能是因為剛到六川,與這方水土還處於磨合狀態。這已經很可憐了,誰想朱莎莎非說她帶了外地的病菌,鬧嚷著要在寢室裏大消毒。就張禮然而言,她還覺得是六川哪哪兒都不幹淨才害得自己三天兩頭起疹子呢。兩人關於消毒的想法是一致的,因而在“非典”已過去好些時日之後,她們寢室依舊飄著一股強烈的84味道。不過,梁子就這麼結下了。

朱莎莎消停了一陣,結果期中考試過後又說張禮然跟荊老師有染,大約是看到成績不爽。張禮然學習一直很用功,有不懂的地方下課會去請教,而老師也喜歡這樣又上進又乖巧又文秀的小姑娘,久而久之關係還不錯。有時下課正趕上飯點,荊老師便帶她去教師食堂,飯桌上再續討論。這本是很正常的事,但在有心人看來,就有無窮無盡的演繹空間。荊老師形象本身有些邋邋遢遢,朱莎莎便覺得他是猥瑣男,因而說張禮然的過敏是“淋浪”——翻譯成普通話,差不多是花柳病的意思。

一個黃花大姑娘被說成這樣,換了在舊社會,隻怕早趕著自盡以證清白了。雖然新時代女性不致如此,但敏[gǎn]脆弱如張禮然者,怎麼可能受得住,前前後後不知道被氣哭了多少回。這樣丟臉的事,她還沒法跟爸媽張口,所以隻能自己扛著,自己想主意解決。雙生花時常幫著她,完了也哄也勸,卻都沒太大成效。畢竟朱莎莎實在是囂張。這點不光張禮然和雙生花有切膚之痛,張金也深有感觸。

這時,隻聽得董坤收起了上揚的語調,轉而低弱下來:“對弗住。吾等起初確實有些些覷汝弗上。但是後頭當真弗是幫著彼人孤立汝。”範彥潔也幫腔道:“吾兩人腦筋弗管事,未想伊存心尋汝底細,還想終於弗欺負小乖著正好。對弗住啊。”話音剛落,董坤又說:“汝初中勒師大附,也算吾校友。吾阿君、範範阿君皆同汝一級,伊兩人剛剛還講,大家當初皆奇汝考中又弗念。⑤”張金心裏一晃,從前的事頃刻紛至遝來。

強數班裏,本地學生占據了半壁江山。這倒不是因為六川人的數學就比其他地方的好。說起來,其實是他們撿了個便宜。那年高考,全國卷的數學難度堪稱史上前三,六川考生不用這套卷子,因而幸免於難。照講學校應當考慮這等重要差異,但不知是出於地方保護主義還是怕換算起來麻煩,總之是一視同仁了,直接導致了本地學生比例虛高。不過,他們人數雖多,成分卻比較單一。放眼望去,基本都是四大名校的學生,張禮然三個室友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