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隨人願,便酸酸楚楚無人怨。待打並香混一片,陰雨梅天,守的個梅根相見。”

蘇月宸仰坐在小院中的軟椅上,低吟淺唱。

秦叔已經來過好幾次看他,他這麼久不上台,已經有很多看戲的客人在抱怨了。

玉梨班沒了蘇月宸,那就不叫玉梨班了。

他的傷勢漸好,如今說話已然無虞,打算這幾天就要回去。秦叔年紀大了,很多事情不能總讓他太操心,他也該多幫襯著些。

忽然傳來敲門聲,蘇月宸怔了怔,第一反應想到的是林雪霓,忽然又覺得好笑,她什麼時候學會了敲門?

任何時候她都是翻牆進來的。

站起身,伸手拉開門,忽然臉上還帶著的一抹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他頓時就要關門,卻被門外那人用力撐住。

怒目而視,冷冷說道:“你來做什麼?”

門外之人淡淡一笑:“我以為你一直在等著我來。”

竟然是蘇相蘇錦堂。

蘇月宸沒有說話,蘇錦堂朝院內望了一眼,“不請我進去?”

蘇月宸冷冷說道:“寒門小戶,怎能當得蘇相屈尊紆貴?”

蘇錦堂推開他,徑自走了小院中,前後打量了一番,點點頭說道:“看來你生活的倒也愜意。”

蘇月宸冷笑:“還活著,讓你失望了。”

蘇錦堂深深望了他一眼,歎道:“看來你對我怨恨,還是如此之深。當年我年輕氣盛,做了許多錯事,如今年紀大了,每每想起來都後悔不已。”

蘇月宸的臉上露出嘲諷的冷笑。

蘇錦堂看了他一眼,似是不經意地說道:“前些日子,我將你母親的墳墓重新修繕了一下,考慮將她遷入蘇家祖墳。”

蘇月宸驀然轉身:“你究竟想做什麼?”

蘇錦堂嗬嗬笑道:“我們畢竟夫妻一場,如今你也長大成人,總該讓她落葉歸根了。”

蘇月宸沉默了一下:“你不用在我眼前做戲了,你想說什麼,想做什麼,直說吧。”

蘇錦堂淡淡問道:“那個林雪霓最近跟你走的很近,是也不是?”

蘇月宸麵上頓時警惕:“你問這個做什麼?”

蘇錦堂沒有正麵回答,隻笑了笑,背著手往外緩緩行去。

蘇月宸怔怔的望著他,卻見他走到門口時,忽然轉過身:“你想讓你母親的墳遷進蘇家祖墳,她的牌位進蘇家祠堂受後人的香火供奉嗎?”

蘇月宸雙♪唇微微顫唞,蘇錦堂默然一笑,伸手拉開大門,緩緩而去。

蘇月宸深深呼吸著,隻感覺背後一片濡濕。他慢慢地滑坐在地上,隻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他恨他,恨到連“父親”那兩個字都不願意叫出來。可是,他卻不得不承認,讓母親的墳塋遷入蘇家祖墳,以及牌位進入蘇家祠堂,是他心底埋藏了多年的願望。

隻怕,也是母親在天之靈的願望。

可是,他為何要提起林雪霓?蘇錦堂是個什麼樣性格的人,他比誰都清楚,能讓他說出這樣的話來,隻怕還有下文。

究竟是什麼原因,竟能讓十幾年對自己不聞不問的蘇相,親自來這裏找他?

還不惜以死去的母親為要挾?

蘇月宸茫然思索,忽然聽見耳邊有人焦急地說話。

他轉眸望去,隻見林雪霓一臉緊張的蹲在他身邊,似乎在說些什麼。

他一把抓住她,慌忙的問道:“雪霓,你可惹到了蘇錦堂?”

林雪霓擰了擰眉:“你問這個做什麼?他來找你了?”

蘇月宸怔了一下,未料到她竟然一針見血的猜出真相。

但這句話卻又更加證實了他的猜測:“你真的惹到他了?”

林雪霓淡淡點了點頭:“算是吧,前些日子陪姐姐去普濟寺上香,蘇錦堂的兒子蘇飛鴻調♪戲姐姐,被我一腳踹到吐血。”

原來如此。

蘇月宸恍然,難道就是因為這樣麼?可是即便如此,他來找自己,自己又能做什麼呢?

他沉默了一下,蘇飛鴻,就是當年那個一臉盛氣淩人、罵自己罵的最多的那個少年嗎?原來,他也有今日啊!

忽然想起來,一般這個時辰她基本都是在軍營,此時此刻怎麼會來找自己?

“你這會過來,是有事嗎?”蘇月宸問。

林雪霓點點頭,臉上露出少見的凝重。

“我一陣就要帶兵出發去淮陽,今日在朝上,樊百川忽然點名要我做他的押糧官,指不定在想在路上使什麼幺蛾子害我!”

蘇月宸頓時一顆心吊了起來:“你重創了他的獨子,他豈能放過你?”

林雪霓嬉笑的將臉湊到他麵前:“你會擔心我嗎?”

蘇月宸惱怒的瞪著她:“我不是在開玩笑!他是堂堂天下兵馬大元帥,你隻不過是一個三品參將,你怎能鬥得過他?”

林雪霓幹脆盤膝坐在了他的身邊,望著他的雙眸亮晶晶的俱是喜色:“你果然是關心我。”

蘇月宸沒好氣的轉過頭,卻見林雪霓拉過自己的手,在她掌心輕輕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