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鹹熙想了半晌方才知道她說的是艾倫,於是像一盤冷水從天而降,不舍地鬆開她,擦了擦隱痛的唇角。
她更加慘烈,整張嘴紅腫不堪。
徐安柏幾乎要拿碗底砸他,手掩著嘴唇從池邊爬起來欲走,隻是邁了一步便因兩腿的酸軟而無力跪地。
杜鹹熙在一旁看得直笑,被她狠狠剜了一眼。
這一晚,他的欲望極盛。
她在這陣潮水中沉浮,始終抓不住可以賴以維係的東西。
他身體的曲線,肌肉的紋理,刺入的力度,每一處突起與脈絡,她都一清二楚。
他卡在瀕臨至高一點時停下,汗水順著下頷的弧線彙集成一點,眼中是模糊的一團霧氣。
“說點什麼,徐安柏。”他用手輕拍她的臉。
徐安柏卻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都轉在他緩慢移動,沉在他體內最深處的熾熱堅硬。
她將手擺在自己裸`露小腹上的一處隱約凸起。
根本沒有辦法思考。
杜鹹熙輕笑著再次抽撤。
“好,如你所願。”
彼此都在身心巨大的酸慰中顫唞。
徐安柏沉沉墜入暮色,醒來的時候東方早已露出瑩白。
杜鹹熙不在身邊。
惺忪未醒,她赤腳往下走,杜鹹熙果然在房間相連的露台上曬透明無力的月亮。
在抽煙,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煙草氣息。
他身上還殘有她的香水味。
徐安柏從後頭抱他,鼻子緊緊貼著他的睡袍,心滿意足地說:“真好聞。”
杜鹹熙伸手將她拽到麵前,卻挑著眉頭不滿地說:“鞋子也不穿,睡裙又這麼單薄。”
他掐了煙,解開腰帶,拉她進來自己的懷裏,緊緊抱好。
她兩腳踩在他暖綿綿的拖鞋上,舒服地歎息,擁緊他結實的身體。
杜鹹熙湊在她耳邊,很輕地問她有沒有吃藥。
徐安柏笑著說:“不用吃,我可以克製住自己。”
“嗯?”他還有些不信。
“真的,最壞的時候都過去了。有一段日子每每看到這樣的露台,想的都是往下跳,有一次,腳都跨出去一隻了,因為聽到艾倫的哭鬧,我又收回了腳。那時候在國外,我住東半區,隋木住西半區,中間隔著很寬的一條河,如果我跳下去死了,他看到我的時候說不定都風幹了。”
娓娓道來一段往事,明明沉重,她卻說得很是輕鬆。
杜鹹熙就沒她這樣豁達。
腦中浮起的,無一不是他母親歇斯底裏的哭喊、父親冷漠轉身的決絕。
那時候的他藏在紅木的樓梯扶手後,兩眼噙著眼淚。
權旻東剛一出生,他就看到過他。
紅撲撲的一張臉,皺巴巴的皮膚,像是一隻小狗或者小貓,裹緊在小被子裏,發出嗚咽的聲響。
平衡就是從這時候被徹底撕破的。
杜鹹熙將下巴抵在她的腦上,長長地歎出一口氣,問她,“喜歡現在的日子嗎,徐安柏?”
徐安柏兩眼一轉,不敢說話。
杜鹹熙說:“不想說的話也可以,時間多的是,我們還可以聊一些別的。”
半晌,她方才訥訥問:“你昨天為什麼回來的那麼早。”
他嗤地笑出來,“不想看到他吧。”
權旻東?
不知該勸他到底是手足,還是該問他到底哪處惹到了他。
但沒想到杜鹹熙會突然說:“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徐安柏始料未及。
“怎麼?”
“你也已經知道我爸爸給了我一個下馬威,究其原因,盡管不一定是為了捧權旻東上位,但一定帶著狠狠教訓我的心思。這不會是我和權旻東鬥爭的開始,但也絕對不是結束。我不想你因為任何原因參與到這種漩渦中來。”
這大概是杜鹹熙給予她的第一個提示。
過往無論好無論壞,他都做壁上觀,冷眼看她撞得頭破血流。
同時又覺得奇怪,杜鹹熙的爸爸不是一向最器重這個大兒子,權旻東常年遊離在杜家範圍之外,如何在朝夕間就受寵至如此。
杜鹹熙倒像是讀出她的心聲,緩緩說道:“我爸爸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向我示威,要我知道那是誰的公司,即便隨心所欲也要有個度。往後的日子,大概會很不好過了。”
可杜鹹熙會隨心所欲?
印象中,他始終冷靜沉穩,步步為營。
這世上,會有連杜鹹熙都束手無策的事?
多荒唐,多戲劇。
她想得入神。
他在這時候倏忽往後傾了傾身子,手指提著她的下巴往上,“在想什麼?是不是在想我是罪有應得?”
如果當初不斥巨資來買專利,或是在隋木遭殃的同時不進行注資,那也便沒有任何把柄捏在旁人之手。
奇怪的是盡管這些都與徐安柏有著莫大的利害關係,她卻始終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