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莊的宅基地底數摸清楚了,私自亂建的有六戶,都姓楊。建新不拆舊的有二十多戶,牛姓楊姓各占一半,其中有文秀的大姑子誌玲家。每一戶的家庭關係也摸清楚了,在外工作的人員,有兩戶,一戶兩個兒子都在縣裏當教師,另一戶就是張小多的兒子,在省政協上班。涉及黨員兩名,一個是村委會副主任牛順子,一個是張小多。與村幹部有親屬關係的四戶。
文秀把情況一一向李平彙報。
李平說:“你做得很好,情況摸得很細。這樣我們心裏就有底了。”
文秀說:“應該的。”
李平問:“工作上有沒有思路,考慮了沒有啊?”
文秀說:“我大概考慮了一下,先發動輿論攻勢,多宣傳,多做思想工作。建新不拆舊的戶,先難後易,先從村幹部黨員開始,然後才是群眾。至於私自亂建的戶,由於涉及政策,我還沒有考慮。”
李平說:“你的思路很正確。我也有一個思路,抽幾個精明強幹的同誌,成立一個工作小組,住到村裏去,那樣方便工作。鄉幹部就在村裏住著,老百姓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找我們反映,可以避免群眾上訪。”
文秀讚成這個思路,她建議讓老孫和小米去,老孫工作經驗多,小米可以和她做個伴。
姚書記基本同意李平的思路,他決定開一個黨政班子會,好好研究一下。治理空心村畢竟不是小問題,他有一個顧慮,太平莊兩委矛盾這麼尖銳,擔心治理空心村的工作開展不下去。李平覺得姚書記的擔心有道理,兩委幹部思想不統一,工作起來難度肯定大,但是,宅基地問題不解決,村裏的隱患會越來越大。
太平莊治保會人員打了起來,一個是楊抗的侄子楊雙,另一個是牛食堂的叔叔牛忙,兩個人打得頭破血流,都住進了醫院。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治保會晚上巡邏查夜,兩方人碰麵,相互揭短挖苦,原來治保會的楊雙說:“我們是正規軍,你們偽軍瞎轉什麼?”牛二愣安排的牛忙也不示弱:“我們才是正規軍,你們雜牌軍早解散了。”楊雙因為喝了點酒,說話有點不把門,牛忙仗著歲數大輩分高,罵罵咧咧,滿口髒話。楊雙年輕氣盛,血氣方剛,又喝了酒,哪裏受得這個,於是就打了起來。雙方都住進了縣醫院,而且還都做了法醫鑒定。
楊雙在外打工多年,見多識廣,又是楊抗的侄子;牛忙有牛食堂撐腰,財大氣粗。太平莊的人私下議論,針尖碰麥芒,看誰能鬥過誰?文秀很著急,這件事情處理不好,以前的工作將會前功盡棄,太平莊的矛盾還會重新激化。文秀通過調查,了解了他們打架不是偶然碰上了,還有內在的原因。
問題出在中央發放糧食補貼以後。
由於楊雙和妻子多年一直在外地打工,他家的責任田就荒了。牛忙和楊雙是遠房親戚,兩家關係還不錯,楊雙就把自己的責任田交給牛忙種植,還立了個協議,規定期限十五年。那個時候,楊雙夫妻在外工作順利,收入不錯,兩家又是親戚關係,協議上也就沒有寫給補償,隻寫明了農業稅和三提五統由牛忙負擔。後來楊雙工作的企業破產了,妻子的工作也不理想,夫妻兩個隻好回到了家鄉。楊雙在附近的村辦企業打工,妻子受竹子屯娘家人的影響,買了幾頭小奶牛在家裏養。有了奶牛,飼料是必需品,而玉米是奶牛的主要飼料,責任田就顯得重要了,楊雙起了把責任田要回來的念頭。
礙於親戚關係,他一直不好意思開口。中央的糧食補貼政策下來以後,楊雙不平衡了,以前需要交納農業稅、三提五統,現在不光不交納三提五統,農業稅也取消了,還要給補貼,這樣的便宜到哪兒找去?楊雙好長時間睡不著覺,考慮再三,終於忍不住開口要了。牛忙是個愛占小便宜的人,喜歡認死理。因為有協議,時間還不到十五年,覺得自己有理在身,哪裏肯給?於是雙方從不愉快到爭吵,最後發展到法院打官司,因為有協議,楊雙輸了。責任田沒有要回不算,還貼了好幾百元的訴訟費,從此兩家成了仇人。楊雙內心的火早憋足了,打架隻是遲早的事,那天的事情隻不過是個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