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2 / 3)

朱蘊嬈憋了一肚子氣,於是悄悄探下`身子,從地上抓起一把花瓣,連同泥沙一起擲進齊雁錦的杯中,帶著惡作劇得逞的快意邪笑起來。

然而齊雁錦唇角一挑,竟然從容不迫地拿起杯子,仰首飲盡了杯中渾濁的酒漿。

朱蘊嬈頓時目瞪口呆,看著他泰然自若的模樣,就像看見了一片霧氣氤氳的密林,不覺害怕起來:“為什麼?”

不為什麼,他就是這麼喜歡她,和光同塵、泥沙俱下,裹挾著連自己都說不清的原因。

齊雁錦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瘋狂——眼下明明是他最應該冷靜的時刻。

不過這事連他都想不通,朱蘊嬈簡單的腦袋就更不夠用了。

這時若非一道人影忽然出現在他倆麵前,朱蘊嬈混亂的腦袋隻怕還要繼續糊塗下去。

此刻嫋嫋娜娜來到他二人眼前的,是一個饒有姿色的美人。隻見這人一步三搖,塗著蔻丹的手裏緩緩搖著一把團扇,精明的雙眼緊盯著齊雁錦,未語先笑:“嗬嗬,錦真人,你也給我相一相啊?”

朱蘊嬈並不認識這個名叫柳鶯的女人——這人原本是楚王妃的陪嫁丫頭,隻因被王爺收用,便仗著自己身份特殊,在楚王府中到處惹是生非、掐尖要強。

雖然她不知道此人,齊雁錦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冷眼看著柳姨娘對朱蘊嬈露出厭惡嫉恨的眼神,於是一張臉上皮笑肉不笑,挑起唇角冷嘲道:“這位夫人額窄鼻小、翹唇無腮,雖然出穀遷喬、攀得高枝,奈何一生冷笑無情,行事機深內重。更兼眉角散亂、眼下幹枯,乃是刑夫之相。詩雲:燕體蜂腰是賤人,眼如流水不廉真。常時斜倚門兒立,不為婢妾必風塵。”

柳姨娘聞言大怒,拿著扇子的手微微發顫,在四周此起彼伏的竊笑聲中下不了台,於是隻能氣急敗壞地瞪著齊雁錦,嗤笑了一聲:“錦真人若能算得準,當初怎麼忘了給自家人看看麵相呢?”

此語一出,原本熱熱鬧鬧的荼蘼架下,瞬間安靜了下來。

這份安靜來得太過突然,令朱蘊嬈一時摸不著頭腦,隻能懵懂地睜大眼睛,聽柳姨娘繼續往下說:“你府上那般大的家業,去年說垮就垮,嘖嘖嘖,還是錦真人你能看得開,老子兄弟都死在任上,也不妨礙你走家串戶,搗騰你那些行貨子……”

“沒王法的潑貨,還不給我住嘴!”這時上座的王妃忽然厲聲嗬斥,瞪著柳姨娘罵道,“再不給我滾下去,還要等我掌你的嘴嗎?”

柳姨娘挨了王妃的責罵,不敢還口,隻得悻悻然退了下去。這時王妃才改換了一張臉孔,柔聲細語地向齊雁錦賠不是:“是我沒有管教好下人,錦真人你大人大量,不要與那賤婢計較。”

“王妃太客氣了,貧道言辭無狀,冒犯了府上女眷,應當由貧道賠罪才對。”齊雁錦與楚王妃客套了兩句,臉上依舊雲淡風輕地笑著。

眾人見他神色如常,紛紛鬆了一口氣,酒宴上的氣氛很快便回歸輕鬆,再度熱鬧起來。

朱蘊嬈意外得知齊雁錦的身世,覺得自己應該幸災樂禍地樂一樂,可是不知為何,此刻她卻一點也樂不起來。

原來這個臭道士的爹爹和兄弟都過世了,那他……那他怎麼還能這麼不要臉呢?

她有些怔忡地轉過臉,望著齊雁錦神色自若的側臉——此刻他雙眉飛揚,嘴角上噙著一絲怪異的笑,看上去甚至有些洋洋自得。

這家夥,簡直不要臉到家了!

朱蘊嬈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深深鄙視這個沒心沒肺的臭道士。

然而直到這時,她才留意到他手裏一直盤弄的玩具——他手裏拿著的,竟然是她剛剛打碎的酒杯瓷片!